李鈴央僵坐在凳子上,她的手縮在袖中,緊緊握着那個藥瓶,她大腦飛快運轉,擡頭與太後對視。
她忽略了什麼?
太後這樣子,似乎不是想借着自己針對陸和淵。
不對。
太後是想讓她殺李清荷,可是為什麼不讓李不辭與她明說?反正李不辭是她的人,絕不會洩露出去。
為什麼要在瓶子上……
李鈴央猛地驚醒,太後要針對的至始至終不是她,是李清荷。
她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她錯了。
無論她會不會給李清荷下藥,太後都是一箭雙雕,即使她是自己喝下去,她同樣可以針對李清荷。
那瓶子上的圖案,李清荷怎麼都賴不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而那些故意讓她撞見的事情,隻是在聲東擊西。
她死死攥住瓶子,整隻手都因為過于用力在輕微發抖。
要不要順水推舟,嫁禍李清荷?
隻要嫁禍給李清荷,她立刻就可以成為太後的心腹,緊緊依附上反派線。
陸和淵遮住太後看向她的視線,冷着臉:“太後若無其他事情,我等便先走了。”
太後敲着扶手,沒有阻止陸和淵,宮殿周圍的侍衛卻在他擡步的下一刻抽出手中的刀。
“你太大膽了,淵兒,你的禮儀我記得是先帝教你,若是忘了,哀家不介意再教你一遍。”
“央兒,是你自己拿出來,還是哀家,替你拿出來?”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母後,李夫人前來拜見。”
陸姝步履匆忙的走進屋中,侍衛收刀,可劍拔弩張的氛圍卻并沒有消失,反而因為陸姝的到來,更上一層。
太後的臉色完全沉下來:“這麼快就醒了?”
“是,兒臣今早去看望的時候,李夫人就醒了,聽聞母後在調查昨晚的兇手,她便親自過來了。”
李鈴央看向門外,李夫人一步一步移動的格外艱難,她臉色慘白,如同白紙般毫無血色,正在蘭若的攙扶之下,朝她步步走來。
“母親!”李鈴央快步過去攙扶她,李母寬慰的拍她的手臂:“你啊,老是闖禍。”
她沒走進來,隻在門外跪下,朝着太後磕頭,太後閉上眼,揉着太陽穴。
“臣婦嚴松蘿,叩請太後安康,臣婦自幼體弱多病,少年時便因誤食野果中毒落下病根,昨夜太後欽賜禦酒,臣婦貪杯多飲,才引得病根複發,攪擾壽宴,臣婦罪該萬死,望太後責罰。”
嚴松蘿一番話說得極為妥帖,太後微微睜眼眼睛,睨着跪在遠處的人。
良久,她才道:
“既然如此,便回去好好養病吧。”
她聲音平淡,擺袖讓衆人退出去,秀珠到她跟前,低聲道:“娘娘,要不要奴婢……”
太後面容冷淡:“昨夜哀家試酒,今朝哀家傳召,若是她這麼短時間内死了,哀家也脫不了幹系。”
“悠悠衆口,最難堵。”
“罷了,左右這一鬧,哀家也知道了些東西。”她垂眸,看着指甲上鮮豔的蔻丹。
昨夜,李鈴央選擇了自盡。
沒有裝傻,也沒有投靠自己。
很奇怪。
上次她帶着李鈴央去見黑佛,但凡見過黑佛之人,都會被迷惑心智,可她卻絲毫沒有任何變化。
不僅如此,她方才明顯有猶豫之色,多半猜出她要做什麼,為何不做,又為何猶豫?
陸和淵對她情意不淺,李清荷對她多有相護之意。
若真是與她們二人站在一起。
那她,在猶豫什麼?
“盯緊她們,不管是李清荷,還是李鈴央。”
李鈴央與蘭若攙扶嚴松蘿回去,陸和淵看向陸姝:“多謝阿姐。”
陸姝搖頭:“昨夜酒宴上的事我已聽說,是李夫人執意要去,與我無關。”
她看向李鈴央的背影:“去吧。”
陸和淵跟上去,想要幫着李鈴央,卻被李清荷攔住,她側目,依舊冷漠:“忘了你的承諾?”
“我……”
李清荷冷笑:“堂堂晉王許的承諾,難道是假的?”
陸和淵神色沉下來:“我不會放開她。”
“你如果真的愛她,就不要将她扯到這潭水裡來,在這京城裡,你的喜歡,是對她最大的傷害。”李清荷句句如刀:“太後素來針對你,你以為她會放過央兒?”
“這隻是開端,我不希望她受更多的傷,更不希望她用命去救人。”
“你不放開她,她遲早會因為你而死。”
李清荷字字帶血,陸和淵卻說不出來反駁的話,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我不會放開她,我會帶她離開這裡。”
“你不想遵守承諾?”李清荷蹙眉,陸和淵聲音更冷:“這個承諾,我會用别的東西補償。”
“不必。”李清荷上下掃視陸和淵:“你既然不遵守,你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你說要帶她走,最好說到做到,若是她再因你受傷,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李清荷扭頭就走,替了蘭若,與李鈴央一同攙扶李母離開,陸和淵站在原地,打算一直跟着她的腿,此刻卻似生根,一分一毫也挪動不了。
他覺得有些冷,看着李鈴央的背影,有些遙遠,有些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