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後面的好處,此刻體現的淋漓盡緻,前面還需要注意下吃相,後面那可就随便了,反正沒人看她,她便招呼侍奉的宮女添了好幾盤菜。
耳邊絲竹管樂之聲不絕如縷,觥籌交錯,酒氣熏天,酒過三巡之後,李鈴央總算吃飽,她擡起頭,将注意力分給台上的舞姬。
這是陸姝為太後準備的賀禮,太後看得很是滿意,連連拍手。
等到舞姬散去,陸姝從位子上站起來,讓人又将一個盒子捧了上來:“母後,這是孩兒為你準備的賀禮,這是孩兒自去歲回來,為你慶賀的第一個壽辰,便親手為您織了一塊百壽圖,祝賀母後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太後笑得合不攏嘴:“你有心了,有心了。”
周圍群臣也随着陸姝一同向太後慶賀,太後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道:“正好,今日是我的壽辰,我也有些事情要給這個喜事,喜上添喜。”
“除了在我壽辰之後的,晉王的喜事,哀家還想再添一樁喜事。”
“來。”她招手,将陸姝招到身邊,陸姝坐在她腳步,雙手被她握在手中:“我這個女兒,性情娴淑,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愛之如珍如寶,不忍她年來無依。”
陸姝原本帶着幾分笑意的面容逐漸沉下來,她詫異的擡頭去看太後,可太後卻并不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席間一人身上。
“蒙家蒙霖,勇冠三軍,哀家很是屬意,不知哀家可否向皇帝求一道旨意?”
帶着幾分病态的皇帝擺手,一個太監便站出來,展開手中早就寫好的聖旨。
陸姝的手從太後手中滑落,她往側邊看去,眼中滿是緊張詫異之色。
“蒙霖接旨。”
蒙霖從席間起身,邁步到了跟前,陸姝猛地看過去,想要起身阻攔,可卻被身後兩雙手攙扶起,她們在她身後道:“公主。”
“奉天呈運皇帝诏,曰:蒙霖勇武,性情專一……”
她想往前,卻被身後的侍女攙扶着,動彈不得。
不要。
“我……”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完,那邊聖旨卻已經讀到最後一句。
“特将長公主陸姝,賜婚降與蒙家次子,蒙霖。”
她雙腿軟下來,順着侍女的手,跌坐在地上,眼中滿是凄惶之色。
“我不嫁。”
她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開始旋轉,可那句話剛說出來,便被大量的恭賀之詞掩蓋,太後興高采烈的回應着大臣,蒙家父子興高采烈的回應着衆臣,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她坐在地上。
她擡頭,在一群高興的臉裡,她的視線逐漸模糊,耳邊傳來嗡鳴之聲,一陣惡心之意從胃裡翻湧而起,身上的溫度仿佛一瞬消散。
怎麼就逃不開呢。
她怎麼就,逃不開呢?
她站起來,可身後的手又伸出來,那些人在說話:“恭賀殿下,喜結良緣。”
“殿下,您身子不适,我扶您回去休息。”
“殿下的婚期将至,要保重好身體才是。”
“殿下…”
光,消散了。
李鈴央跟随着人群站起來,她向前走,想要走到陸姝近旁,卻被李清荷攔住:“你要做什麼?”
她回頭,眼中不忍:“二姐,姝兒姐不願意嫁。”
“她剛才說,她不願意嫁。”
李清荷眼中神色極為複雜:“皇家宴會,守衛極其森嚴,你動這一兩步,暗中便有弓弩盯着你的腦袋。”
“可是她不願意嫁啊,為什麼要逼她?”耳邊傳來的都是恭賀之詞,沒人聽見她說話的聲音。
李鈴央忍不住含淚,李清荷閉眼歎了一口氣:“不管為何,大鬧壽宴都是不明智的,你先坐下。”
“我……”
李清荷說得不無道理,她又回頭看去,陸姝已經被人攙扶離開,幾乎所有人都圍在蒙家人身邊,說着恭賀溢美之詞,她又去看蒙霖,蒙霖拿着聖旨,轉頭一直盯着一個方向。
他想往前走,卻被衆臣圍住。
在李鈴央眼裡,便是他接受了這種贊美。
“冷靜。”李清荷道:“以我們的力量,暫時做不了什麼。”
李鈴央想說些什麼,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多次擡頭看李清荷,又多次垂頭,最後隻能難受的起身。
她不想呆在這裡,聽那些人慶賀毀了另一個人的一生。
等到了暗處,她回頭看,便見那裡紅光照耀,花燈燦爛,每個人臉上都是高興之色,可沒人在乎,已經不在場的陸姝。
她想去看看陸姝,剛想轉身走,便覺得額頭上一涼,擡頭便見李不辭拿着劍柄,頂着她的額頭。
“别撞過來。”
他神色冷漠,眼中沒有什麼感情。
“你怎麼在這?”她問。
李不辭神色越發冷:“你打算投靠太後?”
他問,問的很直白。
李鈴央一愣:“為什麼這麼問我?”
她投靠太後的事情,難道不是暗中進行的?李不辭怎麼知道?難道他是太後的人。
李不辭嗤笑:“我怎麼知道?”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将瓶子扔到她懷中:“她讓我告訴你,證明你的價值。”
“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要投靠太後。”
他斂下眼眸:“但看在你我曾共患難的份上,我提醒你,太後不是什麼好人,想與虎謀皮,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
“與她博弈,你沒有任何籌碼能保住自己的命。”李不辭擡步與她擦肩而過,語氣冷淡如初見。
李鈴央沒有問李不辭這是什麼,太後給她的東西絕不是什麼好東西,至于要害誰,她翻轉瓶子身,上面畫了一朵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