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有一道天經地義,永遠的規則:更強大,更健壯的心是統治那些更弱小的。它們飛行——愈高,使塔攀升。它的怒吼侍奉塔的歡愉。心若天眼,受塔賜福,俯視地上萬物。
-而這顆心屬于男人。
女主人說道;他聽見羽毛般的笑聲從身體的四面傳來,同材質輕盈的霜一樣,拂在沒有鱗片保護的身體上。那女孩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歡笑。他感到歡笑之潮高漲,其水面隆起,也仿佛其下蘊藏蛇身巨獸。他的母親,這位女士伸手,将他的下巴輕輕擡起。彎弧在她的嘴角,但笑卻不被看見。
-出自龍指,龍臂,乃吾女人。她同他說:心之渺小不足與人言。
那在他下颔上的收力越發強了,但觸感卻很柔軟,像藤蔓束住一隻鳥;但多麼順服,他這隻鳥。他的身體給了一點顫抖,鼻尖有一點汗水,其餘便再無動作。
-出自龍腹,龍心,乃爾男人。
她張開唇瓣,發出短促的一聲歎息,在所有真實的情感流露出來前,線條就已經嬗變成微微笑了。
-我的年輕的大人。我的孩子。怎能忘記,我第一次見到您...我未來的幸福的苗床,我價值的基礎....您躺在...那條龍幹枯的腹部裡,吸幹了血肉,看上去小而柔軟,将心中的強力...藏在柔軟的身體下。這便是物體和生命的輪回了...但您的心跳動得很強壯。我能聽見。
她的手放開了;他們迅速分開,不願再相留一秒。他的心跳得極快而氣喘籲籲。見到他的樣子,這些女人們都笑,而他不敢睜開眼,看她們,隻聽着這陣聲音,像遊隼卻有烏鴉的嗓子。
"你們看見他同我并不是很親近。"她對衆人說道;笑聲更高了,富有參差,年輕的更尖銳響亮,快樂同一陣陣尖銳的,被最初催促的管笛,中年人的聲音沉悶,緊密,一起,她們作了一道笑聲的高牆,要将他淹沒了。
-您父親不願意我抱您——他不願意我看您。實際上,他甚至不願意——我來養育您。要剝奪我這個女人的天職,我唯一的價值!那可真是殘忍。
她的眼睛看向他;她的眼睛看向衆人,她們也熱烈地看着她。她歎息,輕笑,嗔怪道:"我的大人有時候确實也是有他的獨特的殘忍方式。"
外頭雨聲隆隆,極有可能确實是天上開始落雨;從比山更高的天空中灑落陣陣吼聲。她們向她歡聲祝賀,鼓掌,玩樂。
-幸好,我說服了他,将這職責還給了我,在他更大一點的時候,他就是我的了:少爺。她呼喚道;他相當膽怯地瞥了她一眼,但一眼差點叫他無法呼吸,在她的眼睛能刺上他的靈魂之前,他就把眼睛别開了,然而那傷害和痛苦的前奏已經襲來,讓他的肩膀止不住地打顫。
她扶住了他的肩膀;從未有這麼冷的一隻手。
-您不知道,您對我的意義——那不是您的錯。這件事确實顯出很多不自然,毫無道理,讓人一見之下,就覺得,絕對不是如此...的地方。您不也是這樣覺得的嗎?
她笑道。"多奇怪——孩子親近——和他們沒有任何聯系,不曾為澆灌他們的血——出過任何力的女人。"
——您放開我!他驚呼起來;忽然間,她握着他的手用了極大的力氣,讓他忍不住漏出了壓抑的心聲,叫道:"您放開我!"
但她不這麼做。他的臉已經整個被恐懼和不自在吞沒了,這時,幸虧是他的老師伸手,輕輕在女主人的手上靠了靠,說:"夫人。"
她們互相看着;她對他笑了笑,便将手放開了,但仍然,看着他,對着衆人說道:"即使在我身上并為顯出這一事實神奇的魔力——我自己的孩子并不和我親近,過去從不,如今亦然——然而我卻不能說它是假的,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它是真的。"
——那是真的。孩子和女人親近。你不曾知道,孩子,因為你是個不愛自己的母親的,受寵的,特别的孩子。眼睛向着别處,聲音卻源源不斷地湧來。他要受她窒息。你得到的寵愛,比這一屋子,理應被你這吃夠了你父親井裡的水,所以不屑一顧的孩子所愛的女人,加起來還要多。
-Aye!
女人回應道,舉起手中的酒杯。離他夠近的人,理應可以聽到他喉嚨裡傳出的紊亂氣流,像抽泣又像憤怒了,但這唯一的聽衆,他的未婚妻,隻是握住了他的臉頰,從他背後,不顧任何阻撓,笑着,迫使他看眼前的一切。一陣陣爆破似的情感快速而無言地在他頭腦裡穿梭,留不下任何理智的原因。他的瞳孔睜大,仿佛能看見她的言語變成被這群渴望佳釀的女人杯中的酒水;在他看着的時候,她展示自己柔和,平靜的雄辯,夾雜着些許常年細緻和狡黠的幽默:
-那是真的:孩子愛母親。
他的母親說。
我們聽見這樣的事:男人們的心和頭腦都不會記太小的物件。"這個老女人是誰?"有一個著名的案例,人人都知道,一個男人回到家,見到一個年老的女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他感到憤怒,随後吃了她,之後傭人告訴他,她曾是他的母親....但他已經将她忘了。離他的童年已經太久。"這是沒法避免的。"當時,我的朋友們都說,"她得有多傻睡到家主的床上!"我對她有許多同情,那畢竟曾是她的床而記憶的彎折是不聽從時間的順序的。"怎樣,我才能不被自己丈夫厭煩,以至于最後被作為餐點呢?"我敢肯定,我們每一個人結婚的時候,尤其是,當我們的丈夫是巨龍時,都曾為這問題擔驚受怕——雖然許多驚恐是和締結良緣的喜悅雜糅在一塊,變成一種戰栗的歡愉了。我如今的朋友都是些尊貴的女士,雖然因為戰争久無聯系,也不知道這時頭顱是否還在她們漂亮的頸脖上,但是的,都是些尊貴的女士,我那時是一個外來者,許多次向她們請教,"做一個好妻子的方法"。這是她們的答案:"别讓你的孩子忘記他是愛你的。女兒無關緊要,但男孩?絕對不能錯過了。"
-那就是女人的奧秘:這種毫無緣由,神秘的迷戀。
她微笑道。
當他們小的時候,無論心的大小,他們害怕自己的父親。為子殺生,不得所愛:他們若為此憤怒也是理所當然,但我懷疑那些龐大的心或許不會為了這樣的小事而感到不快。龐大的世界——有川流不息的新的事業要去開拓,所以,難道不是嗎?比男人更小的女人,替他們處理,他們沒有時間處理,更微小,不重要的事。我要在此請求那些龐大龍心之主的原諒,去說——他們的輝煌中曾經也藏着渺小——不重要過。因為誰不曾是孩子呢?曾經也愛過,更愛,女人,而不是一乳之隔的世界。我的朋友們極其機敏地總結過,她也是個成功的女人,曾作了龍王的妻子:"孩子:劣等生物。女人:劣等生物。劣等對劣等的愛——因為小不點去愛巨龍讓他們自慚形穢得想哭。差别在于...孩子,長大了,就不再劣等,女人..永遠劣等。"
"你認識她,親愛的。"女主人對這抱着他的女孩說。"你父親的第三任妻子。"
"我記得,我記得。"她明快地回複道,"明快的火焰,伶牙俐齒——有點過頭了。父親吃了她的舌頭——還有□□。她老是抱怨自己□□太大,但鱗片太少。'我娶了你是為了你的□□。'父親說,'我感到很遺憾你自己不喜歡它!'"
她咯咯笑道。
-□□,是的。它們很奇妙,不是嗎?它們為什麼會在這呢?從身體上立起來,像是較為特殊的衣物結構一樣。許多金錢都花在和它們的周旋上了。看看我們自己(她張開手臂),多奇怪。線條更柔軟些,曲線更明顯些,還有這對□□。那一定是有些特殊功效的。我的朋友們說:"那是為了取悅男人。這種誘惑從最小的時候就開始,足以讓他們将臉埋在裡面,樹立一種久遠的印象,幫助會利用它們的女人維持那種愛。"孩子和男人都喜歡□□,它的柔軟和形狀。
她站起來,衆人都看見她。她的曲線成熟而優美。有人伸手去接她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