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看見了;他見到,相當清晰,白色的身體,從地下,像泉水那鑽出來,咬住飛龍的翅膀。那是在諾德附近,四周布滿了龍蛇的陷阱,一片不适宜飛行的天空。最艱難的是,到了夜間,視線不再清晰了,四處燃起的火花,從天空中猛鑽而出的敵襲。當他們問起,該怎樣處理時,他隻說:"到最後一滴血為止。"他們都無言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放置這份長年來如長如君的信任,這時他便笑了,說:"好孩子。"都是非常好的孩子,做天空中的雨的種子。
更小的龍在穿過山脈的過程中。他們會保證這雨下得充沛和完全:到最後一滴血為止。
"無可奈何..."他回答道,"這都是...不可避免的。戰争,龍的心...本來如此。"
她閉了眼睛。"你有些兄弟,對嗎,孩子?"
-弟弟。他回答。他的牙齒在打抖了。"我有些弟弟,女神。"
-在哪呢?
-全在戰場上了。他回答,"他們都是巨龍,女神。"他重複,僵硬地說,要說服自己,"都是大人最強力的士兵。我們是他養大的。他保護了我們,将我們培養成了巨龍。"他的嘴唇,哆嗦着,說:"我們的忠誠,從頭到尾,都是給他一個人的。到——到最後一滴血為止。"
她伸出手,抹着他臉上的眼淚。他的眼淚仍然是透明的。"最後一滴血,但為什麼是眼淚,孩子?"她對他笑道。"我不能控制,女神。"他仍然争辯到,"這太——太關鍵了。這是場決定性的戰役。"
她彎下腰,抱住他。"說什麼,說什麼呢。"她柔聲,好像取笑他孩子氣一樣,驅散他的話,"結束了。不需要這樣了。"
她扶着他的肩膀,含着眼淚,眼睛明亮而真摯地,看向他:"結束了。"女神對這個士兵說,"他——不再保護你們了。"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對他說,輕快地:"他已經發狂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最親愛的,最親愛的已經被瘋狂攥住了,這才是沒有回頭的。所以你們不用再——"她頓一頓:"不用再流血了。"
他瞧着她,眼淚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讓他進來吧。"她閉上眼睛。有一會,沒有聲音,隻有她的啜泣聲,這之後,他才聽見,一陣笑聲,像一串冰棱,落在凍結的河面上:河流來了。他站起身,将劍抽出來,但那劃過的鱗片如同溫柔的綢緞,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他的劍,讓他跪落在原地,被來人龐大的白色身體層層環住;蛇笑着,鱗在光滑的地面上逡巡。他直起,裹住女人的身體,巨大的金眼睛憐愛,柔和地,像面金色的鏡子,映着他倆的樣子,失神而破碎。他吐出細長的舌頭,安慰地,潤濕了女神的面頰。
"别傷害這孩子。"她仍然流着淚說,擡起頭,眼淚傾下,"我對你沒有除此以外的任何要求了,你可以對我做想做的所有事。"
蛇等着她,說她要說的話。"但放過他——也放過你最大的那個兄弟。"她終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眼睛,"饒過他的性命吧,孩子!"她叫道,"别再折磨他,讓他回到那座山峰上,了卻餘生。别再折磨他。"
士兵跪在地上,劍落在一旁,看着她;蛇充滿了整個房間。
"為什麼不呢?"白王聞言,答應了。他的身體漸漸出現,蛇變成水,溢出門廊。他對她行了個禮。
"您給我生命,"他柔聲說,"我也會回贈您生命——永遠的,不受限制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