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女主人說,"您留下。"
她既然命令了,那便無可奈何。教師僵硬,為難地,走進這間屋子,身後跟着這個女人,和這個孩子。
女士兵要向他們走來。——坐到她那邊去,她那藍色的眼睛在說,顯然有緊迫的事,想要和他們說,然而他被攔住了。人群——一個接着一個的女人用酒和歌聲将她圍住,比那一天的宴會還要熱鬧,甚至,超過了屋外滴落的血雨。女主人要求他們做到她身邊;她就像這個在地下用寶石,金杯,糧草不按章法堆砌成的宮殿的主宰者。
她遞給他們酒。"喝一點,孩子。"她首先對着孩子微笑,"試着...消去恐懼。父親在外戰鬥,兒子也不能瑟縮。"
他料想到它的味道會和那雨一樣;他皺着眉頭喝下去。她滿意了,又遞過一杯,給這女人。
"溫暖身體..."她幾分朦胧地說,眼神掃過她的全身,最後停在她的腹部上,"您現在需要照顧好自己。"此話使得聽話者很明顯地顫抖,不自在地退縮了,然而她也無力反抗。她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但被嗆着了,血從嘴角邊溢出來。她正要低頭,女主人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讓那猩紅的液體,順着她的下颔滴下。她們有相似的臉。
這些女人都看着這兩個女人;兩個分享了同一張臉的女人。
-那個詛咒...
人群說道。手放開了,她低下頭,擦拭污漬。
"謝謝您的美意。"北方人則說,"但我不喝了。大人交給我的光榮的任務...保護這些女士...我不能喝醉,您說呢..."
"還有我呢!"高叫從他背後傳來。孩子悚然,想要側身去躲,然而酒氣攜帶人的——抑或是——龍的體溫,已經将他裹起來。"夫君啊。"女孩抱着他,又别過頭,對北方人說,"您擔心什麼呢,我們有兩條巨龍!"
他無可奈何地笑着。她又俯下身,到這孩子的耳邊,說:"等您好久了。外面——現在是,您父親,對戰我父親呢。"她笑道:"我們打賭吧。"
他的力氣——他總是能被她激起力氣,毫無疑問,登時萌生出來,要推開她,用上了非常的努力,然而對她是無用的。她鉗制他,逼迫他聽:"我知道您會賭您父親勝的。"她無邪地說,"我當然也想您父親赢啦!我已經是您的妻子了。但是呢,為了能玩這個遊戲..."
她笑道——我隻好賭我父親赢啦。
他用力推她。
"你閉嘴!"他尖叫。他的動作像是發狂了。"你閉嘴!"她退開了。他直起身,幾乎是爬行着,到了那女人身邊。
"孩子。"她神情疲倦而惶恐地,張開雙臂,接納了他。他緊緊抱着她,渾身顫抖。
"您像您的父親。"女主人說道,瞧着他,帶有憐憫,"和夫人非常親近。您的父親也是愛着他母親的。"
他感到她抱着他的手握緊了;但他不理會女主人說的話,隻是将頭埋在她的胸前,她的腹部上,企圖鑽淂更深一些。屋子裡充滿了聲音:女人的笑聲,嘲笑他;酒杯碰撞,碗盤碎裂。但他不在意。
還有另一陣聲音....
心跳聲。
在哪?
她的手抱緊了他。在哪?她抱得越緊,他聽得越清晰。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您,也是這樣。女奴隸,混亂的大廳,圍着柴火吃晚飯。飯菜非常粗糙。"女主人說,對着這個女人,"十四年前的塔會——我知道我丈夫會來找女奴,所以我也來了,想替他先挑選一番。"
那陣心跳聲停了;他聽得不再真切。他擡起頭,看着這個女人——再看着女主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看着她們。她們的目光熾烈,直白又專注,幾乎是警覺而危險的。
"我第一眼就認出您來了。"女主人說,"您坐在角落裡,默不作聲...這張臉,我丈夫是最喜愛的。他一定會在您這過夜,果然,當天晚上,他就沒有回來——連續七天晚上,他都沒有回來。我知道他對您入迷了。"
她沒有說話。
"您還記得...您被咬傷後,我丈夫用了...所有财富,将您買下來之後,我對您說的話嗎?"
她艱難地點着頭,但眼睛仍然沒看着她。
"讓我再對您說一次。"女主人說。
"不。"她終于開口,拒絕了,聲音顫抖。她瞧着她。
"奴隸——我是知道的。情欲,我也知道。"女主人說,"但我沒想到,您是他的母親。"
孩子聽見竊竊私語的聲音。那聲音如同潮水...在這潮聲的中央,女主人說道,低聲地,但無可辯駁,充滿權威地:"今晚會很長,直到戰鬥結束,都不會結束。"她這麼說,"難得,一間屋子裡,隻有女人..."
北方人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但她隻是繼續說:"讓我來說一個關于女人的故事。"女主人說道,不再看女人,不再看任何人,看向黑夜,屋外,血雨飄落...從哪兒說起呢?她念道。
"那就從我自己說起吧。"她最後決定,"最開始,我也是個奴隸——像每個女人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