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未經風霜,潔白如玉。宛如樹葉脈絡的青色細筋蟄伏于他的皮膚下,好似在吞噬他的血液,然後一寸寸将他絞殺。
“帝姬的手下,可真是藏龍卧虎。”
姬振唇角微揚,蒼白的面容因着這一笑而顯出些許生機。
他側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宛如修羅的夷生,又繼續審視着他的棋局。
“和我做筆交易吧。”他說。
夷生還是沉默着。
“我命不久矣,你此番來殺我毫無意義。不如這樣,你留在這裡供我——賞玩,待我死後,你大可提我項上人頭前去交差。”
玄衣人聞言,終于說出今天的第一句話:“有無意義,不是你說了算。”
“看來你不同意了。”姬振言語中帶着失望,面上卻絲毫不顯,似乎沒有什麼能比他眼前的這局棋更重要。
寒刃逼近。
“這樣吧,你修書一封予帝姬,就和她說,我願以魏國全境為交易,換你在我這裡待上一月,如何?”
夷生眉頭緊鎖。
他并非毫無見識之人,自然知道面前人的話語代表了什麼。但他不能理解,以整個魏國為代價,就為了讓他一個微不足道的殺手在這裡待一個月?
又一陣冷風卷起,将屋中二人的衣袍吹動。
姬振輕輕咳嗽一聲,舉起手中的白色棋子抵在劍刃上,将它慢慢推離:“刀劍無眼,還是小心些為好。”
“卡!”
陸恒思的聲音一響起,孟夏立刻無力地往後癱倒在席子上。
他已經數不清NG了多少遍,隻知道自己現在快要原地升天了。
很熱,但是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把戲服扒掉。
“現在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對她的組趨之若鹜卻又避之不及了吧?”
季玄冬兩手各一個手持電扇,一個給自己吹,一個給已經躺平呆滞的孟夏。
孟夏虛弱地“嗯”了一聲。
一遍又一遍重來,開始幾次是孟夏按照自己的方式演繹,然後再是用導演的想法嘗試,最後兩種混合。等找到了最合适的演繹方式,後面就是各種各樣的細節問題。什麼吹風的時機不對,季玄冬擡劍的高度角度不對等等,甚至還有圍棋子歪了一點點這種孟夏坐在跟前都發現不了的小細節。
劇組其他人顯然已經習慣了陸恒思的挑剔,每次她一喊卡就齊齊做好準備,待她指出問題後再手腳麻利地迅速調整好。
季玄冬:“走吧,去看看,這次應該能行了。”
孟夏呻吟了一聲,試圖起來,卻被這身衣服又一次壓垮在地。
對面的男生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把手上的電風扇放下,就留了隻手在孟夏頂上。
孟夏懶懶伸出雙手握住,借着季玄冬的力艱難地爬起來,步履蹒跚地走到監視器前。
陸恒思手摩挲着下巴,認真地看着方才拍攝完成的回放。
“可以。”
劇組所有人的肩膀在同一時間蓦地一松。
“準備下一場吧。”
*
回去的路上,孟夏靈魂出竅地靠在劇組大巴的玻璃上,任憑颠簸也還是雙目放空地直視前方。
隔着一條過道,季玄冬又一次拿出手機,找準角度,把孟夏這副模樣記錄下來。
“哥你真的很像個變态。”季玄冬的助理阿茗輕聲說。
她自認為是看不懂老闆這段時間的一系列操作。
可能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吧,阿茗十分平靜。
季玄冬可不管她,樂呵地把剛剛拍到的照片轉移到專門分出的相冊裡,小圖欣賞了一番,心滿意足地關掉手機。
“大人事小孩别管。”
可我隻比你小一歲。阿茗略有些滄桑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