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感受到頭上的力度忽然松懈不少,他猛地用力掙脫開來,驚魂未定地退到人堆裡,臉上稀稀拉拉淌着粥水,真是狼狽至極。
季玄冬意味不明地掃了眼那群人,他們的臉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之處,此刻縮在一起,真像是好團結的一家人。
“留下來一起吃飯。”老人的語氣不容拒絕。
“不了。”季玄冬微微一笑,卻讓在場衆人渾身惡寒,“還要準備工作。況且——我又不姓汪。”
“小謹是你母親。”
“外公,原來您知道,汪謹是你女兒啊?”
季玄冬輕笑一聲,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不久後,就傳來汪氏幾個高層被發配到國外的消息。
汪嘉杭一早站在大門口等他,見他的車到了,火急火燎地就從台階上蹦下來。
“可算是來了,就差你一個了!”
季玄冬下車,整理了一下久坐而起了褶皺的衣服:“都來了?”
汪嘉杭點頭,二人一齊進入别墅。
季玄冬一進去,不由得眉梢一挑。
原本相當寬敞開闊的大廳裡,現在居然能營造出一種人滿為患的感覺。
他在心裡默數着今天晚上到來的親戚,到了一位沉穩英俊的中年男性跟前。汪嘉杭作為旁支,雖然擔着個季玄冬經紀人的身份,但還是找了個角落與世無争地待着。
“舅舅。”季玄冬喊道,随後在他邊上坐了下來。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點點頭,并沒有對季玄冬的遲到産生什麼責怪的意思。
見人到齊,一直站在邊上的管家轉身離開,不一會兒,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被管家從房間裡推了出來。
老人的身材十分幹瘦,臉已經完全凹了下去,蒼白的頭發沒有絲毫光澤,整個人沒有一點精神。
他一出來,原先坐着的人全部站了起來,注視着輪椅上垂垂老矣的男人。
除了季玄冬。
他還是那麼安穩地垂眸坐着,翹起腿合攏手,臉上的神情淡淡的,好似什麼都不關心。
在場衆人明裡暗裡都在觀察着他,就連上首輪椅上的老人都瞥了他一眼,卻并沒有什麼表示。
幾名身穿西裝的男女走到老人的身邊,得到老人的授意後,開始宣讀文件上的内容。
在聽到總公司的繼承權移交給季玄冬的舅舅,以及季玄冬将享受他母親的權利、獲得老人三分之一股份後,場上表面維持的平靜被瞬間撕裂。
站在季玄冬對面,和季玄冬舅舅有着三分像的中年男子借着眼鏡的掩飾,向他投來怨毒的目光,被季玄冬微笑着回敬。
精神不濟的老人又被推回了房間,律師告訴在場衆人,之後的遺囑内容會等到該公布的時間再進行公布。
律師們也走了。
汪子逸一馬當先,推開衆人,指着季玄冬的鼻子罵:“你一個不姓汪的外人,憑什麼繼承爸爸三分之一的股份?!”
他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卻口口聲聲喊着剛剛那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父親。
季玄冬把腿放下,優雅地起身,雙手插在褲兜裡。
因為比汪子逸高了半個頭不止,所以幾乎是俯視着他:“他願給,那我有什麼辦法?你現在沖進他房間裡,跪下給他多磕幾個響頭,看看他會不會把那三分之一給你。”
“你——”
“咳!”
一聲清脆的咳嗽聲打斷了汪子逸将要脫出口的話。
衆人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正是方才那位用陰毒眼神看着季玄冬的中年男性。
不過他此刻已經收斂了眼神,神情溫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好脾氣的和事佬。
“小季這話說得就有些過分了!子逸的話固然不對,但他畢竟是你的長輩,該有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小季子逸,分得可真清楚。
季玄冬聽了這話,上上下下把他掃視一遍,輕蔑一笑:“在我面前裝,我幹什麼的你不知道?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聽完律師的話之後,氣得都要能噴出火來了。”
似是沒料到季玄冬就這麼把話攤開了說,對面人的表情瞬間有些崩裂。
“行了,我還有事,沒空陪你們玩這些無聊的把戲。”不再理會那群腦子有病的人,他對着從最開始便一言不發的汪斂告别,“我先走了舅舅。”
汪斂點了點頭。
得到許可,季玄冬招呼了一直在角落裡數蘑菇的汪嘉杭,離開了别墅。
——
“汪子鳴剛剛那個表情你看見了沒,快笑死我了!”汪嘉杭一上車就難掩激動八卦的心,興奮地和季玄冬分享。
汪子鳴就是方才那個虛僞的中年男性。
季玄冬輕“呵”一聲:“犯賤犯我頭上來了,真是有病。”
蛐蛐完别人,汪嘉杭還不忘正事:“老頭把三分之一股份給你,是不是想讓你進公司?”
“不知道。”
汪嘉杭:“那可是汪氏诶!”
作為底蘊深厚的老家族,汪氏在政商兩界都頗有影響力,俨然一個龐然巨物。一旦季玄冬進入公司管理層,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季玄冬無語:“我一個學表演的,管個什麼公司?”
汪嘉杭:“也是。”
“诶呀不管了,你想怎麼辦怎麼辦,按時給我發工資就行。反正現在誰敢惹你,下場就是被發配去非洲挖煤。不過真不知道那些人腦子裡是水還是屎,汪家的掌權人早就不是老爺子了,還巴巴地上趕着去舔,不懂。”
季玄冬不置可否,驅車離開了這座華麗如城堡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