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人雖表面閑散帶笑,可細看下去,深邃星眸中,分明半分笑意也無。
這裡恐怕有詐。
剛才還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現在又主動提出這種要求……是釣魚執法,還是真拿她當自己人了?
男人心如海底針。
她一時拿不準哪種情況,隻好打着哈哈裝傻充愣:“營裡現在很缺一個替死的軍師嗎?”
“……什麼?”陸無硯眸中飛快掠過一抹不可思議,似乎也被荒唐的腦回路所震驚。 “誰說讓你死了?”
觀他面上的詫異不像作假,微祈甯當即長出一口氣,把提到嗓子眼裡的心又咽回去。尴尬一笑道:“哈哈,能幹,能幹,我最擅長出謀劃策了。”
這次沒坑,是真拿她當自己人。
雖然不知道陸無硯為何前後态度判若兩人,但也總算苦盡甘來了。
想通這點以後,微祈甯眉梢眼底的欣喜幾乎藏不住。天知道她攪在這個劇情漩渦裡,前進一步有多不容易。
“别高興的太早,”陸無硯扯了扯唇角,語氣欠欠的給她潑了盆冷水,“新官上任,給你個立威的機會。”
“嗯?”她斂了笑,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心裡突然湧起不好的預感:“你的意思是……?”
陸無硯眼底盛着挪揄,修長的指輕點下方大軍。
“無論用什麼手段,一天之内說服他們接受你,讓我看看你的能力,以及……證明我沒有選錯人。”
陸無硯笑的勾人,宛如逗弄獵物的狸貓,一步一步入侵她的心理防線。
“但這事應該由你來告訴他們更合适吧?”微祈甯并不準備上當。
“我來說,他們便不會真心服從你。”他笑意微頓,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轉扳指,似乎在認真為她着想。
隻是天生上揚的唇角與眼尾,顯得說什麼都不那麼真。
微祈甯神色複雜:“……既然将軍肯給這個機會,我便定然不會辜負,不過關于我方才的提議……?”
“等你穩坐軍師的位置,我會考慮。”
她雙眼簇得一亮:“一言為定。”
陸無硯看着她,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又将目光投向底下的萬千将士,視線明明落在戰場上,又似乎透過戰場在思索别的。
時間一長,目光不免有些渙散。
微祈甯也沒有再上前讨不痛快,而是靜靜地站在他身邊,很久、很久。
久到太陽高高的挂在頭頂,曬得她滿頭滿臉都是汗。
底下人聲逐漸喧嚣。
“收兵了。”陸無硯收回目光,“别讓我失望,阿祈。”
微祈甯眼尖的瞄到他挂在唇邊的那抹幸災樂禍,但她還沒想清楚為何,盧刃便上來了。
上來彙報今日的訓練情況。
兩個男人湊在一起嘀咕了些她聽不懂的戰術。
末了,陸無硯吩咐盧刃去召集人馬。
她心下了然,這是準備幫她立威的意思。
不過這個時間段是不是……
“哎,要不先讓他們去吃飯吧?訓練一上午也挺辛苦的,别再耽誤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本來上班就一身怨氣,再不讓人吃飽了,她拿什麼服衆!
陸無硯挑眉,給了個模棱兩可的态度。
可話已經說出口了,微祈甯隻好硬着頭皮沖盧刃道:
“盧副将,用過午膳以後,召集全營大小官職人至将軍營帳,屆時有重要之事相商。”
盧刃不答,而是将決定的目光移向陸無硯。
上戰場拼殺的漢子想不通那些彎彎繞繞,隻知道營中大大小小的事宜不能越了将軍去。上頭謀劃什麼與他無關,他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足夠了。
但将軍并未反對那個女人的話。
基于此,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女人面容平和,說話時微微擡着下巴,正經起來的眸光深邃而銳利,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冷漠,看上去還有些威嚴在身上。
盧刃怒從心頭起。
他聽将軍的,是因為将軍一刀一槍領着他們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威望,可這個女人現下連身份都不清不楚,憑什麼越過将軍對他施加命令?
他冷冷道:“你還沒資格和我說話。”
微祈甯對上那雙淬火的眼,面上依舊從容,隻是背後攢在袖子裡的手下意識一緊。
她有想過這是個很難的過程,卻沒想到才剛開頭,盧刃就當着陸無硯的面下她面子。
她生平,最發愁的就是對上軟硬不吃的茬子,偏偏軍營裡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人。
而且還有一件無法忽略的事。
她這方騎虎難下,旁邊還有個以看她熱鬧為樂的狗東西。
該死的陸無硯,别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等她開口求?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