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尹凹了一個他自認為“十分帥氣”的姿勢靠在門邊,居高臨下朝她看去。
秦淑月頓了一下,可瞬間又和沒事人一樣繼續自顧自撿着碎片,一片一片小心地收納在圍裙裡,對他人的任何存在視若無睹。
高尹從未見過有人竟敢無視他,簡直氣得七竅要生煙,三步并作兩步,立刻上前抓住她捏着碎瓷片的手腕,将她扯起來。
“呼啦”一聲,秦淑月好容易蹲在地上一個小時的成果就這麼水靈靈的泡湯了。
秦淑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重又撒在地上的碎瓷片,竟是恍惚了一下,不敢相信這些瓷片竟然真的又掉回地上,并且碎得更厲害了。
她快捏不住它們了。
高尹看着她近乎絕望的面容,不悅地撒開她的手,似乎是嫌棄她衣服上的油熏味,他甩了甩手,皺眉嫌惡問道:“學校裡沒有自動掃地機器人嗎?你一個人蹲在地上就撿這種髒東西?”
不知是不是蹲在地上太久的緣故,秦淑月的小腿肚子逐漸有些麻麻的感覺,就像有幾千根針在她腿裡亂紮亂竄的感覺。
緊接着腿軟而又細密的疼痛不斷沖擊,讓她不禁踉跄一步。
她的手勉強撐在洗手台上,眼前一陣眩暈。
可腿上的疼痛卻遮蓋住她手上被玻璃劃破紮入的疼痛,纖纖玉指不知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糙,伴随着細小的傷痕,密密麻麻地紮進她的心裡,變成了苦澀。
“喂,說話啊。”
高尹大手一揮,推搡了一把秦淑月。
雙腿本就因為蹲在地上久了麻而無力,再加上高尹不重不輕地一推,她整個人搖搖欲墜,跪倒在地上。
“砰”地一聲,她雙膝跪地,極緻的疼痛傳入她的大腦。
秦淑月疼得在地上發抖。
而對面的高尹卻在看到她這麼“弱不禁風”的樣子時略顯慌亂。
他連忙揮手,對她道:“唉唉我可沒有對你施暴啊,我就是想問你話而已,誰讓你不回答我的問題。”
“你以為你是誰,你問我我就一定要回答嗎?”
秦淑月終于開口。
她死死咬緊牙關,疼痛沖擊着她全身上下每一處神經,可她卻倔強地擡頭,死死盯着高尹看。
“這是懲罰,我做錯事情的懲罰。”
“懂了嗎?”
高尹被她這麼死死注視着,心中一沉。
他遇到的所有人,除了祝令儀,誰對他不是畢恭畢敬,又有誰敢這麼盯着他看。
“喂,誰允許你這麼盯着我,信不信……”
“信不信什麼?”
門後面傳來熟悉的女聲,聽到這個聲音,高尹瞬間不祥的預感直沖腦門。
他的預感是對的。
“啪”的一聲,高尹眨眼間飛出半米遠,腦門差點撞到食堂後廚擺放的長鐵桌上。
祝令儀矜貴地收回腿,面無表情地從門口緩緩走進來。
她輕輕往旁邊甩了一下方才被弄亂的發型,冷冰冰地盯着高尹看,“高尹,我是不是給你太多好臉色,才讓你敢在學校裡作威作福?”
“你在學校和外面的事,我會一五一十告訴你老子。”
這聲音,這力度,高尹根本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誰。
他苦笑一聲,摸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皺着一張苦臉,完全沒有剛才對秦淑月嚣張的氣焰。
立馬收拾張揚的小尾巴,朝祝令儀委屈巴巴地左右搖擺起來。
宣誓着他的投降,求她高擡貴手,留他一條狗命。
“不要啊祝姐,我已經被我老爹停了三張卡,不能再停了!再停就要餓死在學校了!”
他痛苦哀嚎道。
可祝令儀卻沒有分給他半個眼神。
目光隻一味停留在地上。
“我為你浪費了我寶貴的上課時間。秦淑月。”
祝令儀就這樣盯着跪倒在地上的秦淑月看,眼神中散發的冷氣不知何時蕩然無存,可卻升起一股煩躁,緊緊纏繞着她。
“秦淑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在你的身上浪費時間。”
雙膝跪在地上的秦淑月死死低着頭,好想讓自己埋進地裡,不要被人赤裸裸地盯着看。
将她最悲慘最赤裸最卑微的一面盡收眼底!
秦淑月沉默許久,高尹也站在鐵桌旁邊沒動。
食堂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光了。
一切都寂靜無比,仿佛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一清二楚清晰地被聽到。
秦淑月不說話,站在她對面的祝令儀也沒有動。
祝令儀煩躁地一把将地上的碎瓷片踢開。
從上到下看向秦淑月這副可憐蟲可憐到家的樣子。
手上布滿了被碎瓷片刮花傷痕累累的手指。
她道:
“說話啊!”
“秦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