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街道熱鬧非凡,夯土大道會有專門負責的人,帶領幾支隊伍,從河中打水。
将城中主要的幾條大道潑水打濕一點,減少車馬出行時的沙。
早市時會禁止車馬在市集穿梭,越過市集後方可通行。
祝觀明正停在一處花鋪中,店中的女子正在修剪她清晨從郊外帶回的花。
這是聽竹園所沒有的花。她聽見疑似自己的名字,才發現是街上同行的少年郎們在交談。
聽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各位郎君記得留人收屍!”
然後便抱着花離去,全然不顧後面三位少年搖搖欲墜的羞恥感。
晨起鍛煉的祝觀明不緊不慢地走回聽竹園,身着玄色窄袖圓領袍,上面有銀線繡成的簡單雲紋,頭戴平式幞頭。
眉眼俊俏,英氣十足,身姿似修竹般挺拔,走動間自有一番風流韻味。
懷中抱着幾枝清晨新摘、還帶着露珠的花,清香撲鼻,沁人心脾。
剛進家門,便與下值的祝朗碰上。祝朗琥珀色的杏眼瞧見她,瞪得滾圓,他本就長得像秀氣稚嫩的娘親。
若說方才的少年郎們與她是意氣風發,那祝朗大概還處在牙牙學語的階段。
長大後不好摸頭了,不過她也在長高,那就拍拍肩膀好了。
她順帶抽出懷中一枝花遞給祝朗:“送你了。”祝朗有些局促,“謝謝。”
祝觀明看着他泛紅的耳朵,想着過幾年祝朗弱冠便要成親了,卻還如此容易害羞。
她拉着祝朗到院内,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祝朗感覺她嘴裡大概說不出什麼好話,卻還是低下頭。
結果整個人羞得同手同腳跑開。
她看着祝朗的背影感歎,輕功不錯,“唰”一下就沒影了。
他這般,還有其他原因,不過從小就是個臉皮薄的。祝家唯一的白芝麻湯圓。
她不過是說了一句,祝裴雲已經将議親之事提上日程,祝朗就臉紅成這樣,莫不是他已有心儀的女子?
真希望他能與佳人終成眷屬。
祝朗耳朵通紅,飛快跑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後,他的臉色恢複正常,隻是一雙眸子中透着悲傷。
議親本應是美好的事情,可他喜歡的人并不喜歡他,而且對方還不知曉他的心意。
祝朗想到此處,心中滿是苦澀。
祝觀明知曉他們并無血緣關系,祝朗的娘親祖上雖是祝家人,但早在不知多少年前便已自立門戶。
因遭水災逃難至此,他娘親在送他到都城前病重。
他四處求醫問藥,卻常被當成小偷挨打,連乞兒都結夥将他趕出來。
他和娘親隻能睡在街邊,有好心人告訴他都城的方向,他便背着娘親,一步步艱難趕路。
剛到都城,便被當作流民。
有人告訴他施粥的地方,他便去了,那是那段時間他第一次吃飽。他回去把粥給娘親,娘親死死握着他的手。
“朗兒,娘親是不行了,你一定要找到祝家,給你的信千萬不要弄丢。如果有人抓你,記得跑!一定要找到祝家,回答我。”
他小時候不明白娘親為何一定要他如此做,隻是趕緊點頭,之後娘親便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