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裴雲問:“三日後便是春宴,她可有叫你們跟随?”
影一搖頭:“不曾,是否要屬下跟去?”
祝裴雲聽着那清幽緩慢的曲子,望向窗外,少女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隻要我有能力,我不會放棄我的身邊人。朋友也好,待從也罷,我都不會像你一樣肆意踐踏、抛棄他人!”
他欲喝茶,才發覺茶水已涼,“不必,按她的吩咐行事即可。影一,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影一回:“屬下跟随爺三十餘年。”
祝裴雲陷入回憶,“原來已過了這麼久,我記憶仿佛還停留在放榜那日。”
“從地方到朝堂,這官場之路,我也走了二十餘年。祝觀明是最像我的孩子,卻又有所不同。”
“她比我更有憐憫之心。或許她能走得更遠,隻可惜女子不能為官。”
他又想起此刻在宅院中酣睡的李同文,若依能力排官,他第一個要踢掉的便是這種酒色之徒。
酒與色皆為身外之物,身為男子,竟如此不入流,比小人還不堪。
卻還身居高位,當真是德不配位,恰似狗占馬槽。
次日清晨,有少年縱馬入城,懷中抱着鮮花。正在換崗的十六衛們瞧見,不禁側目。
馬上之人是一位女子,與他們這些值夜班、神色疲憊如死魚的人相比,更顯潇灑風流。
身着勁裝的少年拍了拍身旁之人,問:“雲二,剛剛那個是誰?”
少年長發束起,眉眼間透着微冷與桀骜不馴,五官标緻,臉部線條流暢而鋒利。
身量高挑,肩膀自然挺直,渾身散發着一股嚣張自信的氣息。
下值後抱劍走在城中,夾在兩個同行人中間。
“祝家千金,她父親是禮部祝郎中郎。怎麼了?”
“祝郎中可瞧不上我們這些纨绔子弟,雖說他自己也不過是個五品官。”
旁邊的張澤林咋舌:“先說一句,我家隻是尋常百姓,你和右邊那位才算纨绔。”
“雲家和霍家他也看不起嗎?祝郎中郎不會樹敵很多吧?”
雲逍搖頭:“他樹敵不多,此人在禮部混得如魚得水,懂得揣摩聖意,腦子也算靈活,有點本事。”
另一個邊上的人,想起什麼,嘴角挂着淺笑。
“祝朗是她哥,之前和他私下聊天,他說最不好惹的就是他妹妹,祝姐兒。”
“和我說起他幼時被欺負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這位明顯比較開朗的是霍探,淺麥色的肌膚,長相俊朗,透着一股野性。
笑起來時,虎牙尖尖,下值後衣服也不好好穿,露出精緻的鎖骨。
“祝朗幼時不如他妹妹聰慧,經常向她請教問題,唯一一次被嘲諷,便是最狠的那次。”
“他沒長高前微胖,祝家千金騎馬把他領到莊外豢前,一邊教他識字,一邊教豕,最後對他說,人不如豬。”
“他從此五年不吃豬肉,立志發奮圖強,科舉考得不錯,慶功宴當晚喝得大醉。把卷子拿給祝家千金看,被誇了之後又哭了。”
雲策也露出一抹笑意:“怪不得祝朗隔日喜上眉梢,他妹妹性格确實有些不同尋常。”
“你們有接到春日宴的邀請嗎?我娘非要我去,啧,她從前待字閨中至而立才議親,現在倒來折騰我。”
霍探點頭:“沒什麼好去的,我們去不僅是賓客,還是護衛,有任務在身。”
“感覺我做十六衛後,越來越愛抱怨。怨天怨地,恨人恨己。”
“我是形容枯槁,天天歎氣,憂心忡忡。”雲策接過話。
張澤林不假思索,“你們一個怨氣沖天、一個日坐愁城,我難道是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