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青風風火火的跑進樓道,剛踏上台階,眼前蓦地一黑,腿腳一軟,膝蓋磕在台階上,手裡的豆包滑落,咕噜噜的滾到地上。
沒事的,沒事的。
陸懷青努力睜大眼睛,但眼前還是一片黑,他努力的把自己縮成一團,模仿着記憶中媽媽拍他的節奏一下一下的哄着自己。
過了大概十幾秒鐘,眼前的黑才漸漸散去,但是腿腳還是軟的。膝蓋磕破了,一動就有些疼。
他先去看包裡的東西,确認沒什麼事,才站了起來,從地上撿起那個沾了灰的豆包,想也沒想,一口咬下去,再來一口,全都塞進了嘴裡。
他拼命的用力的嚼着,往樓上走。
家裡和他離開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冷清清的,陸懷青在門口脫了鞋,叫了一聲:“我回來了。”
盡力裝出喜悅的樣子,好像真的有人等他回家似的。
這是他從電視裡學來的,主持人說,小小的改變就能給自己帶來很多的幸福感。
他試圖感受着,突然一低頭,發現地上有一枚一枚的圓形的水印子,從衛生間方向一直蔓延到客廳的暖氣包旁。
陸懷青皺了皺眉,覺得可能是剛才洗小熊的時候不小心弄到地上的水。
沒覺得不妥,他到衛生間拿抹布,蹲下一一擦幹淨了,剛想到水池邊把抹布洗了擰幹再擦一遍,又發現他走之前放的一水池水不見了。
陸懷青:“?”
他隻好打開水龍頭,一邊洗抹布,一邊疑心的四處瞧瞧。
沒什麼特别的。
于是又放下心來,把抹布晾在小熊旁邊,然後摸了摸小熊的肚皮,還是濕的。
他想起上次劉管家拿來的吹風機,放在洗漱台下面的櫃子裡,拿了來,研究了一番,調到最小的熱風檔,把小熊放在腿上,一點一點的吹。
等到小熊吹幹了,毛全部蓬蓬起來,幹淨又精神。陸懷青把臉埋進小熊的肚子裡,深深的吸了一口。
嗯,小熊和他現在是一個味道了,香香的肥皂味。
他把西裝小馬甲給小熊穿上,原本棕色的原皮小熊一下子變得金貴起來,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神氣極了。
陸懷青左看看,右看看,一會兒摸着小熊的耳朵,一會兒握着小熊的圓手,稀罕極了。
“你是我的朋友”他想了想,補充,“唯一的朋友。”
*
晚上八九點,分門别類整理好劉管家送來的禮品,陸懷青腦門上都是汗,幹一會兒就要蹲下來歇一會兒,小熊被他放在一旁的餐桌上。
說是餐桌,其實就是一個小圓桌,剛拿來的時候陸懷青打算用來吃飯,後來發現直接站在廚房用鍋吃更方便,圓桌就漸漸不用了,上面堆着一些雜物,主要是各種的營養品。
陸懷青每天吃一點,一次隻吃一種,挑着他覺得味道好的,能入口的吃。
小熊坐在圓桌上被陸懷青收拾出來的一塊空處,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陸懷青一晃一晃炸炸着的頭發。
他咕蛹了幾下,扒拉着作為支撐着他的道具——一個空杯子,一起往前挪,直到他能看到陸懷青整個人了,才停下來,又安安靜靜的了。
到不是關心,隻是在這個家裡太無趣,隻能看着這唯一的活物。
他冷眼瞧着,看陸懷青拿出盒子裡一個一個的精緻的小瓶子,相同品類的摞在一起,不同品類的空出一段間隙來,遇到沒見過的,就會打開一個嘗一嘗,要是不好吃,那一堆就被推到最後面,隻把好吃的放在自己跟前。
剩下的包裝紙殼他也不放過,用剪刀剪了,壓成一個一個扁扁的樣子,都堆到牆角。
陸懷青很安靜,垂眸的時候更顯溫順,坐在地闆上,像是一個大号的舊洋娃娃。
洋娃娃手一抖,鋒利的紙殼邊緣劃破了手指,血珠一下子滲出來。
小熊一下子緊張起來,他原以為陸懷青會疼的哭出來,可沒想到陸懷青隻是看着傷口,呆呆的望着,像是在等什麼,直到血順着手指滴到地上,他才突然驚醒了似的,把手指含到嘴裡。
小熊着急的往前傾了傾身子,看剛才的流血量,這傷口肯定割的很深,應該先止住血,等不流血了塗上碘伏防止感染才對。
可他現在是一隻小熊,還是一隻明天就要逃跑的小熊,陸懷青頭轉過來,他立馬僵直了身子,一動不敢動了。
一隻會跑會動還有自己主意的小熊,被人類發現會被開膛破肚的吧?
他這樣想着,正襟危坐,很闆正的,陸懷青卻突然反常的站起來,手裡舉着那根受傷的手指,很安靜的注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