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怎的他腦海裡又突然出現陸懷青發現他時,臉上又驚又喜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寶貝。
寶貝,不得了的寶貝。
小孩子總是喜新厭舊的,等他走了,過兩天,他自然就想不起來了。
他重新趴回去,腦袋朝着天,後背倚着熱烘烘的暖氣包,一邊這樣安慰着自己,一邊聽着門外的腳步聲。
腳步聲一輕一重的,接着腳步聲停在門口,房門被從外面打開,冷飕飕的寒氣嗖的一聲灌進屋裡。
“我回來了。”他聽着陸懷青歡歡喜喜的道。
小熊心道:明知道屋裡沒人,還說上這麼一句做什麼呢?
“咦,地上好多水。”陸懷青道。
小熊心虛:不小心弄的,你多擔待。
“哎?我剛放的溫水哪裡去了?”
小熊逃避:又洗了一遍,給放走了。
“啊!垃圾桶怎麼倒了。”
小熊:臣有罪!
*
陸懷青緊緊攥着身前的挎包,想着裡面剛買來的小衣服,心裡軟乎乎的。
雖然隻是一件被退貨的、二手小西裝馬甲,陸懷青也還是高興,畢竟是他自己賣廢品賺的錢,給自己的家人買的衣服。
盡管在别人看來那隻是一隻小熊,可對他來講是再珍貴不過的。
路過樓下的饅頭鋪子,他和吳嬸打了個招呼。
“哎呦呦,這孩子,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吳嬸一見他吓了一跳,在圍裙上撲了撲手上的面粉,從籠屜裡拿了個剛蒸好的紅豆沙餡的包子,塞到陸懷青手裡。
“趁熱吃,不吃飯可不行,你這孩子,等着,”吳嬸說着,轉身往簾子後面走,要再給陸懷青拿杯熱乎的豆漿。
早上賣剩了的,不值錢,她本來是準備晚上熱熱自家人喝,現下也剛好派上用場了。
陸懷青反應慢半拍,被塞了個熱乎包子在手裡,蒸騰的熱乎氣把他慘白的小臉也熏的有了幾分薄紅,他不好拒絕,隻從包裡拿了劉管家送來的補劑,放桌上一些,然後趁着吳嬸忙活,揣着包子一溜煙的跑了。
吳嬸撥開簾子,手裡拿着一早保溫着的豆漿,再一擡頭,人咋就沒影了,她急的走出去,果不其然看見一個風風火火的影子,心想跑的還挺有勁,笑罵道:“皮猴,當心些!”
陸懷青這孩子已經來他們街區五六年了,性子沉郁也不愛講話,他剛搬來,是一輛汽車來送的,從車上下來的人穿西裝打領帶,威武的很。
倒是陸懷青,穿的很單薄,人也瘦小,像開在牆角的花,似乎很快就要敗了。
他們住在同一樓上,每過幾星期,那輛車就來接他一次,再加上陸懷青性格沉郁,也不和周圍同齡的小孩子玩,街裡街坊的閑話很快就傳開了,說這是被養在外頭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吳嬸是不信的,心想哪有大人物家裡的孩子長得這樣瘦。就算是私生子,也是母親懷胎十月生産下來的,未免也太狠心了些。
某天陸懷青被一早接了走又大晚上的才送回來,小臉煞白的,被夜晚的燈一照,更像是小鬼。她覺得不對勁,收了攤遠遠的跟着他,眼瞧着突然就倒地上,吳嬸被吓得不輕,趕忙扶了起來,還有意識,隻是手腳冰涼。
吳嬸不是沒文化的,上過兩天學,知道這時該喂點甜的,她身上揣了别人結婚給的喜糖,喂了一塊到陸懷青嘴裡,陸懷青才慢慢緩過來。
她又去看身上有沒有摔出别的傷,這才發現纖細的手上布滿了針孔,胳膊上也都是,有的青紫連成一片,看的滲人。
“這是怎麼弄的?”
陸懷青推了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隻道:“沒事,你别管。”
第二天吳嬸一開門,門前多了幾箱花花綠綠一看就貴的咋舌的小箱子,工整的擺成一個正方形。
陸懷青就坐在旁白的台階上,看見她出來,又看看旁邊一堆的東西,道:“給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