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青拉着溫涵悶着頭蹿到一處偏僻的角落，路上經過男衛生間還沒忘往裡瞄了一眼，他氣喘籲籲的扶着膝蓋，懷着歉意對溫涵說：“謝謝你剛才來救我。”

溫涵差點被他扯成了風筝，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嘶啞的喘氣聲像是漏氣的風琴，緩了好一陣才擺擺手：

“沒，沒事……”

揉了揉手腕上的紅印子，溫涵：“你看着挺瘦，手上這勁怎麼這麼大？”

陸懷青眨眨眼，沒說話，隻是彎下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掃帚，朝溫涵伸出手：“起來吧，地上涼。”

溫涵撲拉撲拉屁股起來：“哼，陳宏那小子，我這就給爺爺打電話，回去告狀去。”

陸懷青想制止他，畢竟今天的事情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但又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豪門小輩之間的争鬥，最好還是不要牽扯進去。

萬般滋味，他早就已經嘗過了。

溫涵走了幾步，回頭發現陸懷青還站在原地，攥着挎包袋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溫涵吆喝一聲：“喂，走啦！”

“掃帚替我還回值班室的崔阿姨啊！謝啦！”

陸懷青愣愣的點點頭，目送溫涵離開。

沖陸懷青揮揮手，溫涵還不放心：“陳紅那小子再欺負你，你就找我。”

陸懷青笑了，堅定的又點頭：“我會的。”

……

下午五點，陸懷青在食堂吃了一頓簡單的三菜一湯，就馬不停蹄動身前往公交站。

他需要轉三次車，最後走上三公裡才能到家教的地點——倒不是什麼荒郊野嶺，而是一戶實打實的富貴人家，小孩姓沈，單名一個綿字，取得是福壽綿長的寓意，今年剛上四年級。

陸懷青對這片别墅區已經十分熟悉，向安保出示憑證後七拐八拐，就到了一棟裝修精緻的獨棟小房子裡，林管家已經在門前等待着他。

陸懷青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快步走過去，向管家先生問好。

林管家：“是小少爺讓我來門口迎您，外面天冷，先進來暖和身子，廚房提前準備了您和小少爺都愛吃的棗糕。”

陸懷青擡頭，望向二樓亮燈的房間，一個小人正臉頰貼靠窗戶，像是隔着玻璃看魚的貓崽，被發現後，還伸出手沖陸懷青揮揮小手，然後又一溜煙不見了。

陸懷青收回視線，嘴角挂上一抹淺笑：“謝謝林叔。”

剛一推開門，一個圓團子就撲上來，握着陸懷青不肯撒手，揚起肉嘟嘟的小臉，黑葡萄似的眼珠亮晶晶的盯着陸懷青：“懷青哥哥，我可想你了！”

陸懷青蹲下身，颠了颠小豆丁的重量，又捏了捏小豆丁的胖臉，溫柔道：“這麼想我？”

沈綿點點頭，拉着陸懷青往客廳走。桌子上擺了好幾樣點心，都是平時不讓沈綿吃的，隻有陸老師來，林叔才會讓小廚房做這麼多。

沈綿拿了一塊棗泥糕，送到陸懷青嘴邊：“懷青哥哥快嘗嘗，這是林叔叔今天剛做的，我等着你來，一口都沒吃。”

陸懷青就着沈綿的手咬了一口，入口濕綿柔軟，棗泥餡甜而不膩，是他喜歡的那種。

“好吃嗎，懷青哥哥？”

沈綿自己也咬了一口，在棗泥糕身上留下一大一小兩個牙印。

陸懷青：“好吃。”

一大一小吃了一會兒零嘴，陸懷青看看時間，差不多也到了上課的時間，沈綿很聽話，最後又偷偷用紙巾包着一小塊沒吃完的棗泥糕，帶着陸懷青跑上樓了。

幾天前陸懷青留下來的作業已經被分門别類整整齊齊的碼在桌子上，等待着陸懷青的檢閱。陸懷青坐在大椅子上手上拿着紅筆批改着，沈綿搬了個小馬紮緊挨着陸懷青坐，手裡捧着半截棗泥糕，吃的狼吞虎咽。

“慢點吃，别噎着。”

陸懷青倒了杯溫水，推到沈綿面前，沈綿咕噜噜喝了一大口，又開始眨巴着眼盯着自己的作業看。

陸懷青打了個勾，沈綿高興。

陸懷青打了個叉，沈綿難過。

心裡過山車一樣起起落落一番後，沈綿擦幹淨手，小心的扒拉過來一份批改完的作業，難過的摸着上面的好幾個紅叉叉，嘴巴一咧，差點要哭出來。

不能哭，我是堅強的寶寶。

他拍拍胸脯，拿起鉛筆，抽了張草紙，把題目重新演算一遍，好不容易得出了一個正确答案，想拿支紅筆把改後的答案寫到上面，卻發現改後的答案和做錯的答案一模一樣。

沈綿：“：（”

不嘻嘻。

眼含熱淚，他又去看下一道錯題，下下道錯題，下下道錯題……怎麼都不會！

他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懷青哥哥，懷青哥哥還在批改他其他的作業，神情很專注，眉頭輕輕的皺起，添上一絲憂郁的神色。

眉尾亮晶晶的，像是有水珠沾在上面。

沈綿喜歡玩水，有時一個不注意，小水珠挂在眼睫上，面頰上，期期艾艾地不肯下來。

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但是林叔叔總是不樂意，操心的追在他身後哄：“小少爺，這樣會感冒的，趕緊用毛巾擦幹了去。”

感冒的滋味不好受，頭昏沉沉的，比被隔壁王小莺敲腦袋還要疼，他不願意懷青哥哥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