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專業課嗎？”

“選修，老師壓根就不認識我。”

“你……确定？”

“确定。”

陸懷青攥着挎包袋子，望着眼前穿着恨天高，一頭金色大波浪長發，個子比他還高的美女，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光聽聲音，應該是個言而有信的姑娘吧。

姑娘補充道：“上課點一次名，下課點一次名，闆上釘釘的水課。”

陸懷青最近缺錢的緊，思量了一下，道：“行，二十五。”

姑娘爽快的答應了，拿出手機掃了陸懷青的二維碼。

姑娘給的教室地址是在明德樓三樓的階梯教室，能夠容納好幾百人。陸懷青放下心來，在最後一排找了個空位置坐下，随後從洗的發白的藍色牛仔背包裡拿出一個陳舊的本子。

封面上是一隻棕色的西裝小熊，黑色的半圓眼珠在燈光的照射下露出幾分矜持和高貴——眼睛是後來修圖找人P上去的，真正的小熊隻有一隻正常的黑色眼睛，另一隻眼睛是一顆灰黑色的舊紐扣。

陸懷青盯着封皮上的小熊發了會呆，半晌回過神來，珍惜的摸了摸小熊的臉，才翻開本子。

本子鼓鼓脹脹，被加塞進去很多别的紙張，裡面的字小而密，像螞蟻一樣，必須要趴在上面湊的很近才能看清楚。

不過對于陸懷青來說，這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為了節省紙張，他都是盡可能寫細而密的字。他翻到靠後位置的一頁，拿出一支黑色的水筆。

晚上有家教課，趁着這段時間把晚上授課的内容再給完善一下。

沒寫幾行字，胃隐隐的難受起來。陸懷青忍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手伸進包裡，拿出一個已經涼了的包子，就着掉漆保溫杯裡的熱水吃了幾口。

包子消滅到一半，坐在他前排一個原本安靜在追劇的女生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神情激動的拍打着旁邊閨蜜的大腿，臉對着臉嘁嘁喳喳說話：“你快看！是沈學長！”

旁邊女生哎了一聲，有些詫異：“倒是稀奇，他怎麼來上課了。”

女生趕忙拿起手機，對着門口的位置拍了一張照片，手上動作飛快，幾個app之間來回切換：“管它呢，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誰說這課水的，我看這課好的很！”

陸懷青嚼着口包子，慢吞吞地擡起頭，視線落到門口走進來的男生身上。

他穿着黑色的風衣，英俊的五官帶着森然的寒氣，眼神銳利，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他一隻眼睛是正常的黑色，另一隻眼睛的顔色卻在燈光的照耀下呈現出一種近似于鉛灰的色彩。

陸懷青卻晃了神，捏着手裡最後一點包子皮，怔怔的盯着沈慕辰的方向，又不死心的眨眨眼睛，想要确認剛剛瞧見的不是幻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投注到他身上的視線太多，沈慕辰在教室門口的位置停了下來，也不往教室裡面走，視線似乎穿過略顯空蕩的教室，落在教室後方的某一處。

神情和剛才不太相同，難以遏制的驚喜和困惑冗雜的塗抹在他的臉上。

但也隻一秒，陸懷青再想去細看沈慕辰的眼睛，卻又變成再普通不過的黑色，人也已經從容的在教室中間第二排的位置坐了下來。

陸懷青把剩下的包子一股腦的塞進嘴裡，鼓着腮用力的嚼嚼嚼，盯着沈慕辰烏黑黑的後腦勺，半晌後垂下眼睛，發現手裡握着的筆，剛幾秒鐘的功夫，不聽使喚似的，一彎一彎的，勾畫出一個人臉的側影。

他定神細看，東塗西抹的側影恰好就是沈慕辰的臉。

沈慕辰，沈慕辰。

他反複的念着這個名字，又向前排的兩位學姐問了是哪三個字，工整的寫在本子的最後一頁。

在沈慕辰這個名字之前，還有整整四五頁密密麻麻的名字，卻全都在過去三年的時間裡被從本子上劃去。

陸懷青把本子翻回去，盯着小圖困惑的眨了下眼，橡皮緊緊的捏在指間，和本子上的側影大眼對小眼的看了一會兒，洩了氣，終究還是沒舍得擦。

他掩上本子，下巴抵在本子封面上，小聲的沖封皮上的小熊嘀咕：

“會是你嗎？”

上課鈴響了。

老師一手端着一個泡着菊花枸杞的大肚杯，一手拿着一本陳舊的藍色夾子，耳朵後面還别着小蜜蜂，慢悠悠的卡着點晃了進來。

上課鈴聲結束，老師剛好走到講台上。

老師把大肚杯放在講台上，右手打開破舊的藍色文件夾，從裡面抽出一張花名單，眯着眼對着頭頂的光看了一會兒，似乎在确定是不是這節課的名錄。

他咳嗽了幾聲，台下立刻安靜了。

“來，上課之前先點個名。”

“我喊到名字的答道啊。”

“李倩。”“到。”

“蘇溪？”“到。”

“季明？”

教室裡很安靜，沒有人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