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抓到殺魏斌的兇手了嗎？”

封若清本就生得面黃肌瘦，他此刻面容驚懼無神，眼下兩團碩大的烏青更襯得他像是被抽幹了魂魄一般。

葉绫君打量着封若清魂不附體的樣子，沒想到先前對封府小厮說的那句話竟詐對了，看來封若清也認為，魏斌的殺身之禍正是源于那本不知所蹤的《五經正義》。

師玄邵道：“自然是沒有，所以才需要封公子提供線索。”

封若清眼神閃躲，“什麼線索？我怎會知道兇手的線索？”

師玄邵嗤笑道：“封公子，裝傻可就沒意思了。你若當真什麼都不知道，為何魏斌死後你會吓成這個樣子？為何我們提起那本《五經正義》你便願意開門相見？你若不肯說，那便唯有坐以待斃了。害死魏斌的兇手光天化日之下混入賓客雲集的文會殺人，想必封公子是有自信，認為封府的守衛比禦史中丞的别院更為牢固？”

封若清回憶起魏斌的死狀，如驚弓之鳥，瞳孔驟縮。但他最終顫抖着咬緊了唇，不肯言語。

葉绫君跟着唱起紅臉，“封公子，那本書背後的秘密一旦暴露，你或許會有牢獄之災。但你若不說，兇手一日不歸案，你便時時有性命之憂。孰輕孰重，封公子應該明白。”

封若清的神色極為掙紮，他數次欲言又止，最終卻瘋癫一般抱住自己的頭，意義不明地大吼大叫。

葉绫君心沉下去，眸光漸冷。看封若清這反應，隻怕他若說出這秘密，一樣是死路一條。也無怪乎他怕成這樣，卻不敢向京兆府透露一絲一毫案情線索。

師玄邵也一時沒了辦法，輕歎一聲，打量起封若清這間屋子，他目光掃過封若清房内的博古架時不由頓住，停駐半晌。

“不知師将軍大駕光臨，封某有失遠迎！”禮部侍郎封世庸人未至聲先到，他一身官服還未換下，便匆匆趕來次子的寝院，額角的薄汗也沒來得及拭去。

師玄邵雙眸微眯，回了一禮，别有深意地笑道：“封大人客氣了。我聽聞封大人與禮部吏部多位大人共同商議科舉事宜，怎麼這麼快便回府了？”

封世庸挂起憨厚地笑容道：“科舉事宜已商議的差不多了，我回府路上聽聞師将軍造訪，才匆匆趕回來。将軍怎麼跑到小兒的院中來了？犬子近日心神不甯，容易胡言亂語，不知可曾在将軍面前失禮？”

師玄邵似笑非笑道：“封大人多慮了，我觀令郎除了有些驚恐過度，心思還是清明的，怎會胡言亂語？”

封世庸幹笑兩聲，“犬子病了，實在不宜見客。将軍有什麼話，不妨與我去前廳一叙？”

封世庸明擺着趕人，師玄邵與葉绫君自然不能強留。橫豎封若清這樣子也暫時問不出什麼，封世庸比他兒子精明多了，更不可能吐口。師玄邵與封世庸客套兩句，便與葉绫君離開封府，另做計較。

葉绫君心中不妙之感愈加濃烈，“封若清甯死也不敢說出真相，連封世庸都放下公務匆匆趕回來，這案子背後的秘密不知有多驚人。眼下封若清是最關鍵的人證，可我們先前錯估此案的複雜，已然打草驚蛇，再想從封若清口中問出線索，隻怕更難了。”

師玄邵思索着眼下形勢，封世庸官至從三品，禮部侍郎的府邸，若無充足理由，即便是京兆府的人也不能随意進去搜查，更遑論他與葉绫君隻有協查之權。可這案子最大的線索就在眼前，若真是一樁潑天巨案，封世庸這一關遲早要過，哪怕是硬闖。

師玄邵打定了主意，“我有個辦法或許可行，隻是需要京兆府的何捕頭助咱們一臂之力。”

葉绫君意外地看他，“什麼辦法？”

師玄邵不答，淺淺一笑，“你信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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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敢肅着臉指揮手下捕快們敲開封府大門，封世庸又驚又怒看着捕快們魚貫而入，直奔他府中後院，封府小厮護院遠比不上捕快們的身手，根本阻攔不住。

封世庸怒喝道：“你們大膽！我乃朝廷三品大員！此為禮部侍郎府邸！長安京畿重地，天子腳下！你們強盜一般闖入，難道是藐視朝廷！”

何敢冷肅的面容沒有半分動搖，将一封手令出示在封世庸面前，“封大人，此為京兆府尹手令。京兆府收到舉告，令郎封若清違律牟得大量來源不明的錢财，我等奉命前來搜查物證，羁押封若清。”

“什麼？！”封世庸如遭雷擊，怔住半晌後如夢初醒一般，奔向封若清的寝院。

何敢回身看着一同跟來的師玄邵與葉绫君，語氣不善，“師将軍，此次府尹大人與我擔着莫大幹系，交付信任，希望你别害了我們。”

師玄邵一揖道：“何捕頭放心，若有萬一，我一力承擔。”

葉绫君聞言蹙眉，這還是頭一次，師玄邵沒有與她明說計劃。聽他話中這意思，他這次說動京兆府尹嚴允與捕頭何敢，走了一步險棋。

“師玄邵……”

師玄邵淡淡一笑，“别擔心，等下再告訴你怎麼回事，先跟我來。”

師玄邵先一步跟着何敢走向封若清的寝院，葉绫君隻能無奈跟上。

一名捕快從封若清房中小心捧出一隻兩掌高的白玉瓶，何敢見到物證時看師玄邵的眼神也變了，他将玉瓶遞給師玄邵，語氣前所未有的客氣，“将軍說的物證可是這個？”

師玄邵接過玉瓶，還未來得及開口，封世庸怒氣沖沖從封若清房中出來，指着師玄邵便斥道：“師玄邵！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勾結京兆府闖我府邸！京兆府說有人舉告，我看一定是你在背後栽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