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末的冬寒漸漸消退,今日春風悄然變暖。
葉绫君一身天水碧色長裙,站在石橋上看清晨街市人來人往,等待與她相約在此的師玄邵。
和暖春風吹起葉绫君幂籬前遮面的白紗,遠處師玄邵走近的身影愈發清晰。
葉绫君遠遠打量着師玄邵,挑了挑眉,這人今日衣着似乎格外用心。
師玄邵一身月白色修身雲錦外袍,襯着玄色内衫,墨發高高豎起。他五官本就生得英氣深邃,配上這一身裝束更顯得軒昂俊逸。
師玄邵自看見葉绫君身影時便不自覺揚起笑容,他一步步走近,目光也似春風愈發和暖,“等了多久?怎不尋個茶攤歇着?”
“無妨,沒等多久。”
見葉绫君盯着他半晌沒說話,師玄邵心道難道自己今日裝束有不妥之處?
師玄邵有些局促地輕撓了撓自己耳側,問道:“怎麼了?一直盯着我瞧,我今日看着有何不妥?”
葉绫君淡笑着揶揄道:“從前沒見你在穿着上用心,白浪費一副好皮囊,今日怎麼知道打扮了?”
師玄邵不自在地嘀咕道:“自然是為悅己者容。”
葉绫君沒聽分明,“什麼?”
師玄邵收起“扭捏”,笑得飛揚,“我是問,好看嗎?”
葉绫君一怔,不明白他情緒怎麼轉得這樣快,但還是下意識答道:“好看。”
師玄邵笑得更燦爛,“好看便好。葉大神探,咱們今日從哪查起?”
“我打算再回案發現場看看,還要看看昨日參與文會的賓客名單。”
師玄邵不疑有他,爽快道:“好,那就動身吧,先去魏鴻别院。”
師玄邵轉身走了兩步,卻發覺葉绫君沒跟上,他疑惑回身,卻見葉绫君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麼了?”
葉绫君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你……究竟怎麼要到這案子的協查權的?按理來說,你與我還有瑞安相識,更該避嫌才是。”
師玄邵神色輕松答道:“許是陛下見我臨安軍械案辦得好,有意曆練我呢?我一說陛下便答應了。這些細枝末節都不重要,你一心想着案子就是,離春闱還有十一日,瑞安肯定也想早日出來,或許還能趕上科考。”
葉绫君心道,看來皇帝确實很信任師玄邵。
葉绫君甩開雜念,将心思都轉回案子上,與師玄邵一同趕往魏鴻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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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辦事穩妥,發生兇案的别院自昨日起便被京兆府查封,兇案現場與别院内的物件陳設也都盡可能保持原狀。
葉绫君與師玄邵先去京兆府差役處查看文會賓客名單,卻得到一個壞消息。
看管賓客名單的捕快張青滿面愁容道:“昨日我向魏大人别院管家索要賓客名單,那管家尋了許久才将名單找到,還說因保管不慎,名單最後一頁被墨汁污了,有大半頁都看不清寫着什麼。”
葉绫君眉心微蹙,接過名單查看,最後一頁下半部分幾乎被墨汁浸透,而最末位沒被墨汁完全蓋住的名字,是一個“易”字,加半個“珩”字。
葉绫君向張青問道:“請問這名單可是按照賓客到場順序寫下的?”
“正是。”
師玄邵寬慰葉绫君道:“雖然名單不全,但至少能知道這些名字被墨汁蓋住的賓客,都是在易大人之後到場,與迎賓者們核對後,或許能知道名單上少了誰。”
“你說的不錯。”葉绫君原也是這個思路,她又向張青問道,“請問保管賓客名單的那位管家,與魏府簽的是工契還是賣身契?”
“是賣身契。那管家是魏府家奴,祖孫三代都在魏府。”
師玄邵道:“你是擔心管家故意對名單做手腳?管家既然全家都依附魏府,這案子的苦主又是魏府少爺,他應當不會刻意損毀重要物證,或許真是保管疏漏。”
葉绫君點點頭,雖覺得也是巧合,穩妥起見,她還是提醒張青多留意這位管家。
葉绫君将賓客名單謄抄一份,将原物證交還給張青。
張青接過名單,忽而想起個重要線索,“還有件怪事,嫌犯葉瑞安倒在案發地時手中握着一把長劍,經仵作驗傷,那長劍正是傷姜修遠的兇器。但……”
師玄邵問道:“但什麼?”
張青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接着道:“經查證,那柄長劍是死者魏斌的佩劍。另一把殺害魏斌的兇器卻至今沒有找到。”
“那柄長劍竟是魏斌的?”師玄邵驚道,“魏斌來參加文會,為何要佩劍?難道在文會前他便預感到了危險?”
“又或許,”葉绫君眸光沉沉,道出第二種可能,“他是要對什麼人下手?”
張青驚訝地看向葉绫君,“這位姑娘分析案情竟如此細緻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