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绫君瞳孔驟縮,隻覺渾身血液逆流,冰寒徹骨。
“瑞安!”葉绫君聲音有些發顫,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步走到昏迷在地的葉瑞安身邊。
葉绫君手緩緩去探葉瑞安的鼻息,呼吸微弱但溫熱,葉绫君腦中繃着的弦終于放松了些。葉绫君再探葉瑞安脈象,有些許内傷但并不危及性命。
葉绫君松了口氣道:“瑞安并無大礙,姜公子情況如何?”
師玄邵正查看姜修遠傷勢,他被人當胸刺了一劍,還有極重的内傷,萬幸還有呼吸。
師玄邵解開姜修遠胸前衣襟,查看他中劍處,發現傷口前有兩半斷裂的木牌,已被鮮血浸透,看着像個平安符。
師玄邵不由輕舒口氣,“真是命大,若非這個平安符緩沖了劍勢,隻怕他此刻已見到閻王爺了。但他傷勢不容樂觀,我先為他止血,要盡快送他去醫館。”
葉绫君看向庭院中面朝下趴倒在山茶花叢旁的第三人,他背後的劍傷深如血洞,位置正對心口,那人身下鮮血蜿蜒,将一地原本潔白的山茶花染成刺目深紅。
無需查看,葉绫君也知這人不可能還活着。
在場三人,一死一重傷,葉瑞安手持兇器昏倒在地,身上這點内傷與另外兩位相比,簡直不值一提,這無疑是個嫁禍之局!
葉绫君意識到這是嫁禍的一瞬間,便想帶葉瑞安先離開此處,但為時已晚。
“斌兒!!”
魏鴻面無血色看着庭院中倒在地上的背影,步履踉跄地奔向那名趴倒在地的死者,他雙手顫抖撫上眼前這具衣裝熟悉的冰冷身體,将人翻過身來。
本在參加文會的士子們已有不少聞聲湧入魏斌的寝院,看到庭中慘狀後盡皆駭然,圍在回廊邊上不敢上前。
葉绫君暗叫糟糕,此時再想強行帶走葉瑞安,隻怕唯有動武。
魏鴻手撫上兒子毫無血色的面容,他懷着最後一絲僥幸去探魏斌的鼻息,魏鴻的淚水無助地滴落在魏斌身上,融進他衣襟上的血迹中。魏鴻看着魏斌慘死的面容,面上悲怆神情逐漸被無邊怒火焚盡。
“誰?!是誰殺了斌兒?”魏鴻神色瘋狂,怒不可遏地用赤紅雙目攫住正在為姜修遠止血的師玄邵,“師玄邵!是不是你?!”
當面被扣這麼大口黑鍋,師玄邵為姜修遠上藥的手險些一抖,“魏大人,我知道令公子遇害你萬分悲痛,但也不要随口冤枉人。我趕到時令公子已然是你方才看到那副模樣,案發前我與這位葉姑娘一直在一處,她可以為我作證。”
師玄邵話音方落,原本昏迷的葉瑞安眉頭聳了聳,他在茫然中慢慢睜開雙眼,隻覺頭痛欲裂。葉瑞安強撐着支起身,緩過半晌才看清面前眉頭深鎖的葉绫君。
“阿姐?我這是……”葉瑞安忽然察覺到自己右掌心握着重物,下意識拿起來放到眼前,卻發現是一柄鋒刃淌血的長劍,葉瑞安駭然将長劍丢出去,“這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會……!”
魏鴻将這一幕盡收眼底,他怒喝道:“是你?!來人!給我将他拿下,我要他為斌兒償命!”
葉瑞安茫然無措,隻見姜修遠帶着傷昏倒在地,而魏鴻懷中青年面容慘白,身下一片血色。
葉瑞安隻覺一股寒意如毒蛇般,貼着他後背往上爬,他慌亂搖着頭,“姜兄怎麼了?魏大人又在說什麼?什麼償命?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葉瑞安六神無主,抓住身旁葉绫君的手腕,“阿姐,你信我!我沒有!那柄劍不是我的!”
葉绫君輕拍他後背安撫道:“别慌,瑞安。我知道不是你。”
二人說話間,魏鴻宅邸的護院已将葉瑞安圍住。
“将他拿下!”
随着魏鴻一聲令下,兩名護院将葉瑞安架起來,用蠻力扯住他的手臂,要将他與葉绫君分開。
師玄邵見葉绫君強忍怒氣,面色不對,趕在她對護院動手前,師玄邵忙上前以巧勁拍在那兩名護院手臂上,二人隻覺手臂一麻,不得不松開葉瑞安。
師玄邵将葉瑞安與葉绫君護在身後,對魏鴻道:“魏大人,今日慘案過于蹊跷,我與葉姑娘趕到時,這位小兄弟尚在昏迷,他若是兇手,為何會昏倒在案發地?還有那位倒在地上的姜公子,他傷勢嚴重,還請大人先差人送他去醫館,或許姜公子醒轉後能提供有關真兇的線索。”
魏鴻目眦欲裂,根本聽不進師玄邵半個字,“師玄邵,你是要袒護這兇手嗎?我趕到時,院中除了地上三人,隻有你和這女子,這女子又與持劍兇手是姐弟,我看此事你與她也脫不了幹系!”
師玄邵知道魏鴻并不是蠢人,但他因失去愛子深受打擊,此時恐怕隻想拉人陪葬,聽不進去道理。葉绫君自然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葉瑞安做真兇的替罪羊,以她的身手,若不管不顧起來,此事恐将難以收場。
魏鴻卻沒這些顧忌,一心隻有為子報仇,他喚來更多護院,喝道:“宣威将軍又如何?若你執意袒護這兇手,我定要在聖上面前參你徇私枉法,縱兇殺人!給我将這兇手拿下!”
“且慢!”一直站在人群中的易珩面色凝重,喝止魏鴻,他步履沉着走向正對峙的師玄邵與魏鴻,沉聲道,“魏大人,還請暫壓悲憤,冷靜行事。師将軍所說不無道理,若大人因一時沖動讓真兇趁亂逃脫,令公子隻怕泉下難安。”
易珩的話終于稍稍說動魏鴻,他沉着臉,但沒再讓護院動粗。
師玄邵忙道:“二位大人,還請速速讓人送姜公子去醫館,若再拖延,姜公子性命堪憂。”
魏鴻也知人命關天,若姜修遠因救治不及身亡,隻怕他也要擔一半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