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師玄邵初時詫異,随後明白過來,笑道,“瞧我這記性,望之同我提過,你弟弟葉瑞安是他的學生。”
崔言之看向崔望之,隻見自家兄長目不轉睛地看着葉绫君,心中輕歎,隔着幂籬都能一眼認出人來,這究竟是有多上心?崔言之想着以崔望之木讷的性子,隻怕話都同人家姑娘說不上幾句,今日他這個做弟弟的不妨貼心一回。
崔言之笑對師玄邵道:“玄邵,葉姑娘,既然都認識,不如一同用膳?我與兄長也是剛到,還未點單。”
師玄邵自然無甚不可,他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葉绫君。
崔望之平日裡對瑞安多有照顧,葉绫君不好拂他面子,便對師玄邵點點頭。
師玄邵欣然道:“那便叨擾了。”
師玄邵走向雅座,将被屏風完全遮擋的位置留給葉绫君。
葉绫君默默與三人一同落座,摘下幂籬放在一旁。
崔言之是第一次見到葉绫君的真容,無怪會讓自家兄長魂牽夢萦,這葉姑娘相貌實在生得好,舉手投足間氣度娴靜大方,毫不遜于從前見過的名門貴女。
一旁崔望之淺笑問道:“玄邵怎會與葉姑娘同行?難道是為了昨日瑞安遇到的麻煩?”
兇案未清,師玄邵不便透露細節,若明言葉绫君牽涉命案,将來即便還她清白,也對姑娘家名聲不好,他思忖着該編一套什麼說辭。
崔望之見師玄邵猶疑不答,已有了猜測,“你今日一早急匆匆出門,說是因為一樁命案,難道與葉姑娘有關?”
師玄邵無奈笑道:“望之向來敏銳,什麼都瞞不過你。葉姑娘如今是在幫我查案,但此案案情複雜,細節尚不便透露。”
崔望之聽到葉绫君插手命案,心中擔憂,師玄邵點菜時詢問他意見,他也答得心不在焉。
最後師玄邵這個東家做主,精選數道遠近聞名的招牌菜,自然少不了人人慕名的醉八仙,再佐幾樣爽口的開胃菜和兩壺鎮店好酒。
崔氏兄弟和師玄邵熟絡聊着,葉绫君隻默默喝茶,并沒有要加入的意思。
師玄邵道:“我近幾日聽府上家仆說,望之今年要進京會試了?我還當你這個書蟲隻想着研讀典籍,無心趕考,今年怎麼想通了?”
崔望之眸光暗了暗,半晌不語,崔言之輕歎道:“兄長是臨安崔氏嫡長子,肩上挑着崔氏興盛的擔子,他十四歲便中了解元,遲遲不去會試是頂着許多家裡長輩的壓力的。從前還可推說年紀尚小,不急着入仕,如今都二十四了,自然再難推脫。”
師玄邵勸慰道:“其實即便入仕也不至于沒有閑暇研究經史子集,書中所言若能學以緻用,或許還會有新體悟。望之,有些事如果終究避不過,或許可以想些法子兩方兼顧。”
崔望之眉間陰霾散了些,淡笑道:“多謝你寬慰我,不必為我擔心,這一天我其實早有準備,我早晚是要離開臨安的。”
崔望之說着,眼神卻不自覺瞟向葉绫君。
崔言之早數不清這是兄長第幾次目光圍着葉姑娘打轉了,他這一派守禮君子模樣,隻怕一晚上也和葉姑娘說不上一句話。做弟弟也是不容易,還要操心自家兄長心事。
見衆人一時沉默,崔言之瞅準時機向葉绫君搭話:“說來今日還是第一次見葉姑娘,曾聽兄長說他的得意門生葉瑞安與姐姐相依為命,全靠葉姑娘操持生意維系家用,葉瑞安才有機會在席位難求的臨安書院求學。”
葉绫君微訝,沒想到這天還能聊到她這,她淡笑着回了句客套話:“是崔先生過獎了,我不過是給瑞安備齊束脩,還是他自己争氣,考進了臨安書院。”
崔言之繼續不動聲色地将葉绫君捧一捧,後面才好套話,“葉姑娘不必過謙,我看姑娘也不過十七八歲模樣,年紀輕輕便會做生意,已很是不簡單了。”
怎料這馬屁卻是以崔言之從未設想過的方式拍歪了。葉绫君挑挑眉,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我今年二十三了。”
師玄邵有些意外,沒想到她竟與自己同歲。
崔言之一怔,葉绫君容貌姣好,本就看不大出年歲,崔言之隻知道葉瑞安今年十六,他的這位姐姐也并未成親,所以才猜測她隻有十七八歲,沒想到她還年長自己一歲。
崔言之尴尬找補道:“失禮了,我也是聽說姑娘尚未成婚,才胡亂猜測姑娘的年歲。想來姑娘從前與令弟孤苦無依,少不得是為謀生計而耽擱了吧?”
葉绫君淡淡瞥一眼端起茶盞掩飾尴尬的崔言之,平地裡輕輕扔出一道驚雷,“我成過兩次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