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氣泡圍繞着他，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魚，似乎可以在這無邊無際的海洋裡自由遊樂。

下潛過程像墜入破碎的萬花筒，陽光透過海面折射到海底，将各種浮遊生物和可愛的魚兒送到了自己的視線内。

海水是冰涼的，視角是寂寥的，他此刻沒有依靠着力的地方。

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秒要做什麼。

一個像太空宇航員一樣的人形身影漸漸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江慎獨朝自己揮手，面鏡後的眼睛微微彎起，氣泡從他唇邊逃逸，化作一串珍珠升向遙遠的海面。

成群的天使魚掠過江慎獨的肩頭，好奇地穿梭在兩人之間。

“你還好嗎？”江慎獨聲音放大，隐隐約約傳到耳畔。

江慎獨忽然間扣住了他的手腕，指腹規律地摩挲跳動的脈搏，不知是在檢查脈搏還是安撫。

黎璨回神，不解地看向江慎獨。

黎璨順着他的指引望去。

玳瑁龜正慢悠悠劃過鹿角珊瑚，海兔在紫藍色海綿上産下了玫瑰色的卵，魔鬼魚扇動蝠翼般的胸鳍掠過沙地，江慎獨帶着他遊玩在湧動的海洋裡，兩人的呼吸節奏逐漸同步。

“應該拍下照片，留作紀念。”江慎獨在耳畔輕輕說道。

黎璨不語，隻是目光投向绮麗多彩的珊瑚群，層層疊疊的珊瑚漂浮着，紅點黃的紫的綠的，五彩缤紛的魚自由自在地穿梭着。

江慎獨松開了手，拿出早有預謀的水下相機：

“小黎，看鏡頭！”

黎璨順着江慎獨熱切的聲音望了過去，在鏡頭裡留下了冷峻的表情。

江慎獨看着黎璨，他身旁的紅色小魚也順着黎璨轉頭一同擺動過來，仿佛肩頸處有紅色絲綢飄舞。眸色是少見的冷淡陰郁，眉梢微挑帶着股厭倦和疲懶，明明是拒人千裡的氣質，卻讓江慎獨的目光整個為他停留了。

此時的黎璨剝離了僞裝的外殼，朝他露出了最原始的樣子。

厭世又野豔。

江慎獨覺得那些蠢蠢欲動的、虛假的、輕佻的欲望在心裡駐紮生根，心髒膨脹似乎要生長出些别的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發現自己的手幾乎在顫動着，模糊的畫面卻越來越清晰，像是貼在了他的眼球裡。

“黎璨。”江慎獨聽見他在念着黎璨的名字，身體裡傳達出饑渴與不可描述。

“黎璨。”江慎獨又叫了一聲，期待着黎璨的回應。

黎璨眉頭蹙了一下，感受到江慎獨黏膩又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後，嗤笑地咧開了嘴。

他想拍拍對方的腦袋，罵一聲：江狗，滾蛋！

然而黎璨隻是點了點頭，用手指着自己：“給我拍好看點。”

江慎獨信誓旦旦地比了OK的手勢。

忽然，江慎獨驚愕中帶着喜悅的聲音傳來：“黎璨，快看，是海豚群！”

黎璨順着江慎獨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一群海豚悠閑自在地朝他們的位置遊過來。

“我們很幸運。”江慎獨遊到黎璨身邊，一邊護着他，一邊注視着海豚群。

海豚顯然是發現了兩人的存在，其中一隻好奇地朝他們轉圈，長長的吻親昵地貼在了黎璨的頭盔上，黎璨心中一動，擡手撫摸上了海豚的吻，軟乎乎的。

“它很喜歡你。”江慎獨感歎這溫馨的一幕，甚至有些羨慕海豚能大大方方地親吻黎璨。

海豚張開嘴，仿佛在微笑，發出了幾下清脆的叫聲後，揮了揮魚鳍，繞着黎璨遊了兩圈後，便又追上了漸行漸遠的海豚群。

“黎璨，你是被幸運眷顧的寵兒。”江慎獨的聲音忽遠忽近，敲擊着黎璨的心。

黎璨嘴角扯出諷刺的笑容：大概吧，不然他也不會重生一遍。

“我們去完成導演給的任務吧。”黎璨想着導演給出的愚蠢姿勢，嘴角微微抽搐。

兩人站在珊瑚群身前，傻愣愣地用胳膊筆畫了一個心，給海底這段約會畫上了一個馬馬虎虎的句号。

而一個小變故發生在返程途中。

危險毫無預兆地卷來，黎璨感覺腳蹼突然被濕漉漉的一隻手拽住，低頭看去是攪在一起的海草。恐懼還未來得及攀上脊椎，有力的手臂已經環住他的腰。

“我去幫忙清理，别怕。”靠譜的江慎獨沒耽誤多久便用□□割開纏在他腳蹼上的海草。

黎璨重獲自由。

出水時，江慎獨先摘下他的面鏡，帶繭的指腹拭去他眼睫上的水珠，濕透的劉海黏在黎璨蒼白的臉頰。

“可以呼吸了。”江慎獨輕笑了一聲，眼裡卻帶着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