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過,祁芸難得給祁音書打來電話。
祁音書一整晚都沒睡着,感覺人剛剛有點迷糊,電話鈴一炸,她騰一下坐起。頭發亂糟糟的,表情空洞,像一具斷線木偶。
等鈴聲又叮呤咣啷鬧了十幾秒。
她使勁閉了閉眼,忍住後腦勺的刺疼,接起通話:“喂?”
“群群,還在睡覺啊,是不是吵到你了?”祁芸在那頭笑着問,背景一堆敲鍵盤的聲音,很嘈雜。
“喔媽媽,沒有,不吵,我準備起來了。”
祁音書打開擴音,将手機話筒拿遠點,頹然地打了個哈欠,再拉近問,“你還沒休息啊?”
“嗯,最近有點忙呢。”她媽媽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我聽疏音說她打算回新蓉上班了,這事你知道嗎?”
“哦——”消息這麼快就傳過去?看來是百分百确定了,“知道。”
“咦?你怎麼一點都不興奮?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呢。”
祁音書掀開被子,踩上涼拖,剛睡醒,她喉嚨有點發堵:“咳,我是覺得,姐姐那個工作在上海挺好的,幹嘛要回來呢。”
祁芸一聽哈哈大笑:“你還真是長大了!我記得你姐要去念大學那會兒,你抱着她的腿哭,不讓走。”
祁音書剛要撫上房間門把的手頓住,有一絲尴尬:“哎呀,那都是小學時候的事了,小學生哭一下多正常。”
“那後來呢,你上中學,聽說她要留上海不回來,不是又哭了?”
“我。”
祁音書無話可說,她那會兒确實覺得蕭疏音打定主意要丢下她,天都塌了。
祁芸時間不多,笑祁音書兩句,改口講重點:“群群,疏音她前段時間一直在住院,估計是想休息了才回家的。你現在大了,要學會多多照顧你姐姐,知道嗎?”
祁音書怔了怔,蕭疏音沒把住院的事跟她講。
她再不喜歡蕭疏音,也連忙問情況,好在祁芸解釋是熬夜熬多的職業病,不要緊,她才松口氣。
再跟媽媽保證了幾句,互相囑咐幾句,便挂斷了通話。
安靜伫立在房門内。
短短幾秒鐘,祁音書想通了一些事。
反正已經不喜歡了,以前那些痛苦也該忘記。她和蕭疏音始終是家人,對方又馬上要搬回來住。
“别小氣了祁音書,你主動,嘗試和解吧。”她低聲對自己說道。
拿定主意,她用力拉開房門。
這個家裡常年沒别人,祁音書一個人睡主卧,出門路過書房,左手邊是蕭疏音偶爾回來住的次卧。
她站定,面對次卧房門深呼吸,而後不再猶豫,擡起右手。
笃、笃、笃——
無人應答。
她很耐心,再敲三下,時隔許久,盡量乖巧喊道:“姐姐,你醒了嗎?”
-
蕭疏音穿件淺藍色襯衫,黑色的皮質夾克,沒帶包,隻拿了個手機,看上去是臨時出行。
隔着很遠一段距離,坐藤椅上的葉漫甯沖她招手:“喂喂喂!蕭疏音!這裡!”
葉漫甯還是老樣子。蕭疏音露出笑容,擡手回應。
然後,她看見了坐葉漫甯旁邊,側對她,隻看手機不擡頭的人。
她的臉變冷。
即便被陽光照着,看上去也猶如寒冰。
等蕭疏音坐下,葉漫甯雙手合十,非常滿意地宣布:“202寝室!全員集合成功!”
淩豫筝面無表情對手機點了兩下,悶悶地配合了一個字:“耶。”音調低得不得了,不像是慶祝,像是被上刑。
“漫漫,不好意思啊。”蕭疏音說,“上次明明答應你要吃飯的,突然有事。”
淩豫筝聞聲瞥對面的人一眼。
那想起身走人的煩躁感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之前忙工作交接,忙搬家,忙着考慮和祁音書的關系,這好不容易來到周末,她想在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