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關門進到辦公室裡面，淩豫筝沖她擡擡下巴。

祁音書抱着懷裡的零食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淩經理這會兒沒脫外套，襯衣，西裝，都很規整地疊穿在身上，唇線繃緊，看上去十分嚴肅。

“淩經理，我，吃的給您放哪兒？”

祁音書心想這事是剛才她們在樓下約定好的，又不是她單方面硬要送來給淩豫筝，她沒必要戰戰兢兢等待，便直接開口問了。

正在翻找紙質文件的人擡頭看她一眼，抽出一張印了字的A4紙，左手指向辦公室内那一張二人座的黑色沙發。

“謝謝小祁，幫我先放沙發上吧。”非常客氣。

“好。”祁音書也客氣，淡淡點頭，走去把東西放好，再重新坐回淩豫筝面前。

那張A4紙推給她。

“下午你們去嘉禾開會，有把握嗎？”嘉禾是與丁總的會議中，大家一緻同意要合作的公司。

也是當時祁音書打包票沒問題的供應商。

在事情談成之前，誰都不敢說有百分百的把握。面對直屬上司，自己人，祁音書垂在大腿上的手指稍微收了下，保守道：

“百分之五十吧。”

淩豫筝便笑：“百分之五十？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從我自己的判斷來說，是百分之九十，但從成功概率來說，是百分之五十。”祁音書回道。

淩豫筝沒接話，将A4紙翻面，有字的一面給祁音書看：“聯絡供應商本來不該是我們部門的工作，但既然這件事是年前戚經理接下的，我會負責處理好。”

“之後也會盡快厘清我們與其它部門的協作流程，今天隻能辛苦你，先陪生産部去談判。”

祁音書聽着，目光有點發愣地從上到下，浏覽A4紙面裡，各類供應商核心負責人的私人聯系方式。

很多是她們公司從前拼了命都找不到人。

她快速看完，擡眼，難以置信，淩豫筝就這樣輕易地把這些重要内容交給她看？

“不用緊張，你們不同組的負責人，我會提供不同的幫助。”

淩豫筝繼續說，“今天我希望你的成功率能是百分百，也相信你。給你看這些，隻是需要你知道，即便不成功，我也會為你兜底。”

“所以，不要有壓力，放心去做。”

淩豫筝。

昨晚被她兇了一頓，驚訝的淩豫筝。

今天真心實意與她談論工作，坦然的淩豫筝。

兩張臉不斷重合，再分開。

祁音書咬了咬後槽牙，終于認清自己先前在樓下，企圖冷臉示威的行為有多麼幼稚。

幼稚透頂。

豪言壯志說了一堆，都不如此時此刻，完全把私事抛在一邊的對方。

這是正确的，她應該學習。

祁音書右手觸上紙面，停頓一秒，而後“嘩”一聲輕響，她将東西拿到自己面前。

她不再遊移，真切地回看着淩豫筝的眼睛：“好的，謝謝淩經理。”

祁音書的背後，玻璃窗外，有鳥飛過，黑線劃破澄澈的藍天，倒映在淩豫筝的瞳孔中。

淩豫筝挺直的肩頸松弛下來，當祁音書的面起身，走去拿起沙發上的面包，飲料。

回辦公桌邊，沒坐，側腰靠着桌沿，離祁音書的右手手背挺近。

站着的人兀自翻轉面包包裝：“樹莓口味？看上去挺好吃的？你嘗過嗎？”

祁音書收回右手，帶着A4紙一起回到桌下，擺腿上：“沒有，就一個，我不是很愛吃面包，也不喜歡果醬。”

淩豫筝笑了一聲，轉身回椅子前，坐下，沖她揚了揚面包袋子：“行，那我就替你消滅它吧。”

在祁音書心中，這樣輕松的對話，便是工作交談結束的信号。

淩豫筝撕袋子，她就站起身：“淩經理，那您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她眼裡的人咬口面包，非常認真咀嚼，含糊道：“唔。”對她推推手，同意她的離開。

回到座位，她桌上裝有零食的塑料袋還敞開着。

祁音書把A4紙放好，想了想，将早上說好要留的部分簡單拿了幾個，其餘的，她招呼右邊工位裡最能社交的同事：“燦燦——”

戴鴨舌帽的女生一溜煙跑近，她交代：“這些你給大家分一下，要是不夠再跟我講，我去買。”

“沒問題！”燦燦拎起就走。

祁音書見右邊的同事們一瞬間熱熱鬧鬧聚集，便收回目光，蹲下，在倒數第二格抽屜裡找出金嗓子和一包感冒靈。

給隔壁辦公區的餘櫻送過去。

嘉禾公司在城郊，一片鋼筋工廠，從有森開車過去，起碼一個半小時。

她們與對方的見面時間約在下午兩點整，因此，中午十一點，祁音書就收拾包，與來找她的生産部同事們一起下樓。

電梯開門，葉總和淩經理從裡面出來。

她們一群人有說有笑地喊了幾聲領導，喊完，祁音書便忙着跟身邊的人繼續聊價格問題。

沒再看淩經理，與淩經理一出一進，擦肩而過。

一行六人。

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開生産部同事那輛大衆。

有人容易暈車，先上副駕，有人拿的東西多，想就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