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甯夜裡睡覺被熱醒了。
初時,她還以為是晏長書身子太熱了,挪開他的尾巴和雙臂,掀開被子散散火。她翻來覆去地倒騰,還是覺得汗津津的,心裡直冒火,便騰得一下坐起來,擦擦臉上的汗。仔細一瞧,其實是她的魄丹流火,激出了一股子熱意。
蒼甯出門澆了六盆冷水,才覺得好受些。
翌日,她起了個大早,看見自己的羽毛油光水滑,嘚瑟了好一會兒,飛到屋檐上啄毛,被姬烨喊了下來。
姬烨上下打量她一番,琥珀色的眼眸含着笑,遞給她一盒精緻的小點心。
“知危做的,喜歡嗎?”
蒼甯魄丹燒了一晚上,燒得肚子都餓了。現下看見一水靓得不得了的點心,填了七八個進去,連聲贊歎:“好吃好吃!知危姐姐呢,她還好嗎?”
姬烨颔首:“有我在,不必擔憂。”
蒼甯塞了兩個糕點,又聽姬烨問:“尊者還好嗎?”
他怎麼總問起晏長書?
蒼甯:“挺好的。”
姬烨神色複雜道:“尊者将雙眼送給比翼鳥後,途徑鳳凰山,恰逢蛇蛻之期,氣息紊亂,身弱難支。凝安心善,請尊者在鳳凰山休憩,這件事,天帝原本并不知曉。”
蒼甯問道:“那之前有許多筵席……”
“尋歡作樂無法使天帝掉以輕心。”姬烨背手,緩道,“與你說這些,是因為比試大會在即。凝……知危贈你一方玉佩,可通行無阻,但我不希望你前去參會。”
蒼甯捉住了他口中一閃而過的“凝”字,隻當沒發現,問道:“為什麼?”
“你曾說,天帝欲殺你。”
蒼甯放下吃食,正色道:“是。”
“你頂替了那隻麻雀兒,天帝未曾收到密信,你的流言充斥鳳凰山,晏長書亦在此,天帝已然生疑。”
蒼甯急聲道:“那便殺了他,以正天道!好過來日夜長夢多!”
“胡鬧。”姬烨蹙眉,随即一歎,“若是凝安在此,定要說我倆都沖動行事……此事需從長計議,你莫管了。”
蒼甯皺眉:“爹爹怎麼和那些讨厭的仙侍一樣,竟是瞧不上我。”
“閉嘴。”姬烨不怒自威,見她眼底盈盈有光,軟下心,說道,“若無人承認,無人坐實,流言總歸是流言。你自時間之外而來,沒有人可以拿捏你。你玩夠了,便讓尊者送你回去。”
蒼甯默道:“知危姐姐想要我去嗎?”
姬烨負手道:“她自然想見你潇灑身姿。”
“那我便去。”蒼甯放下食盒,“我是去見她的。”
今日修行結束,蒼甯抱了抱姬烨。姬烨十分有男子氣,蒼甯擡頭笑道:“怪不得少主讨凝安上神喜歡。”
“沒大沒小。”姬烨伸出二指,抵住她的額頭,把她推出懷中,“身後有人。”
蒼甯回頭,身後的不是人,是扒在窗台的蛇。
盯——
姬烨又問:“上次和你介紹的少年郎,不再考慮考慮?”
考慮不了一點。
“您知曉鳥族的,認定一人,怎會輕易離開?”
姬烨歎息:“我這是擔心你,你是鳥族,他又不是。”
“可他是晏長書,您還不知曉他?”
姬烨說道:“冷漠無情,卻強大俊美的上古神明後裔,天帝無法殺他,卻也無法利用好他,隻能将他驅趕至今。”
“他沒有冷漠無情。”蒼甯道,“若真如此,他應當早早殺了天帝,報複三界,生靈塗炭啊。”
“他有能力保護你,也有能力傷害你。”
“我也有能力保護我自己。方才修行時,你不是說我天資聰穎,是您見過力量最強的鳥族嗎?我魄丹中除卻神力之外,還有晏長書渡給我的萬年願力。”蒼甯道,“他把他擁有的都給我了。您也相信我,好嗎?”
姬烨雙眸微沉,與不遠處的晏長書對視。
至此,蒼甯更加勤學苦練,白日黑夜都不曾停息。畢竟,這對她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從前說要學卍法,晏長書夜夜教,雖然是不倫不類地教。鳳凰秘法,也大有長進,獲得了姬烨的肯定。
知危說她三十三日肯定學不會,但這樣看來,她簡直是天縱奇才,天賦凜然嘛。
在她刻苦修行的這段時日,晏長書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待蒼甯沐浴回來後,他強撐精神,替她抹美羽精華,偶爾抱着她便睡着了。
怪不得要找個地方待着……
蒼甯戳戳他的臉,心想:這樣很容易被偷襲吧,雖然他不會死,但會痛。
她低頭吮了吮他的唇瓣,格外軟熱,惹得她心癢癢。她心念一動,低聲喚他:“晏長書……”
他睡得很沉,沒有蘇醒的迹象,蒼甯隻好又親了他兩下。
距離比試大會的前四日,兩人好不容易在夜裡清醒地見面。蒼甯不要他抹美羽精華了,說足夠了,要給他抹美鱗精華。
“哪有這種東西……”
“我讓少主幫忙找的。”
晏長書沉默道:“拿回去吧。”
“你别吃醋,你沒聽說那些流言嗎?我失心瘋管少主喊爹爹的事情?”
晏長書眉目微動。
“我沒有失心瘋哦,都是真的。”蒼甯打趣他,說着他聽不懂的話,“你吃桃枝的醋也就罷了,不會還吃我爹爹的醋吧。誠然,他長得是很俊,但是他不俊,我阿娘不美,怎麼會生出我這樣好看的青鸾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