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妾難當。
若僅憑美色便能當道,绮憐便不會死得如此凄慘。
高珣是個難對付的,绮憐不是個例。
他性格殘忍,偏愛玩弄女人,将她們拱到衆星捧月的地位,再一舉将她們的希望殲滅,欣賞她們跪地求饒的模樣。
他會剝出死去寵妾的琵琶骨,邊彈邊哀戚,感歎春色不再。又跪地大哭,可憐女人性命不再,希望神明将她救活。
“陛下與國師不和,曾在國師面前咽下那些寵妾的肉。”绮憐打了個哆嗦。
“那你為何還來當他的寵妾?”
绮憐努努嘴飄來飄去:“誰不想要醒來躺在絲綢床上,□□糧,喝美酒?憑什麼活該我就要窮,我有什麼錯?”
“所以你死了。”
“搏一搏,搏輸了罷了。他是人上人,我是人下人,死了我一個,還有多少個在大殿外等着呢。算我倒黴,我命不好,就變成我自找苦吃。若我生來便是富貴人家,還搏這些東西做什麼?我做什麼都會有人給我找理由,老天都會給我找理由的。”
绮憐飄在房頂上,從梁上往下看她:“神仙,你莫不是喜歡國師才來的?”
蒼甯說:“如何算得上喜歡。”
“你看他的時候,眼睛裡閃着光。不過我可得好心說一句,國師落了殘疾,不是個正常男人。”
“這是什麼意思?”
绮憐驚訝道:“神仙竟然不知道?陛下是國師的親弟弟,乃同父異母所出。當年,陛下升祚,将國師腿骨敲斷,改為母姓晏氏,幽居在清淨寺裡。非傳召不得出。”
她又道:“國師平日裡在寺廟中修行,隻有個宮人照管着,生活難以自理。但是他悟性高,能算命,說陛下命止于三十歲。”
“高珣現下幾歲了?”
“二十八九了吧。陛下尋道已久,一直在求長生之法,這回神仙來,陛下大約很是欣喜,才特意喊國師來,覺得自己來日能起死回生,長生不老吧。”
绮憐悄咪咪說道,“據說啊,國師不僅被斷腿,還被去勢了!依我看啊,神仙還是不要喜歡他了,沒結果的。”
蒼甯略略張唇:“他心甘情願?”
“這有什麼心甘情願的。”绮憐撇嘴,“難道我生來就窮是因為我心甘情願?”
是了。這是菩薩給晏長書安排的修業。
化怨氣,養和氣。渡人渡己,慈悲入定。
佛修最信因果緣,重修心。
晏長書展開卍象圖,無疑就是給她充足的時間,改變她的想法。
菩薩說晏長書蛇性兇狠,是知道晏長書将願力給了她,怕他難壓本性,便讓他修行。
蒼甯非佛修,現在,更被排出神界的道外。哪裡忍得住什麼修心入定。
她得行動起來。誰壓制她,她便反了他。
高珣這個禍害,依她看,殺了最好。
若她來判,定是輪入畜生道。
“神仙,神仙。”绮憐喚回蒼甯的思緒,“陛下來了。”
高珣醉醺醺地走入寝殿,衣袖斷了一半。
他高呼美人,手中長刀拖地而行,丢給她一個血淋淋的腦袋。
他告訴蒼甯,這個寵妾命不好,沒能起死回生。隻有她獨一無二。
蒼甯和血淋淋的腦袋對上視線,胸中激起一股憤懑之氣。高珣手中血沾到她腰身上,有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高珣與她調笑,說自己不喜歡娃娃,若是懷了,得流幹淨。
“孤兒時最喜歡和父皇兄長一起騎馬,跟在後頭,怎麼也跟不上,被馬兒一腳弄破了相。”高珣低頭,“你好奇嗎?”
蒼甯搖頭。
“你想看嗎?你是孤最為寵愛的舞姬,孤讓你看。”
蒼甯仍是搖頭。
高珣笑得陰恻恻:“愛妾見了國師,對孤都沒興緻了。”
绮憐在梁上嘶了一聲:“神仙,陛下要發瘋了。”
“愛妾對他念念不忘,孤便喚國師來,成全美人和國師。”高珣朗聲道,“來人,傳國師!”
“陛下——”蒼甯道,“何必尋國師來此,打擾了奴婢和陛下的良宵?”
高珣捏住她的頭發,咬耳朵道:“打擾?自是助興了。”
一國主君之言,何人敢不聽。
晏長書坐着輪椅來的時候,衣裳有些亂,像是剛從被窩中被人扒出來,套上了衣物。他面色蒼白,未及冠,墨發垂淌着,神情冷然。
高珣将她扔到晏長書身上,蒼甯扶住晏長書的手臂,身下溫涼。晏長書的腿似乎的确沒用了。
高珣鬼魅陰森道:“來,孤的好愛妾,今夜孤為你們結秦晉之好,今夜就是你們的良宵。”
晏長書不為高珣之言擾亂,目光沒有落在蒼甯臉上,仿佛穿過她,穿過這間屋子,看見了外面的星辰和夜雲。
蒼甯望着他的面容,想起幻夢中在床榻上的親吻。
暧昧而潮濕,如魚離不開水。
她的視線從他眉眼到唇中,心道他比十六七歲模樣還要誘人。
高珣看見無人動彈,發怒起來,绮憐飄下來給她打氣:“神仙,再不親就要死了!”
蒼甯暗中回她:“……不行。”
“國師的長相算的是萬中取一,有何難的?神仙若不行,我來便是。”
“……那更不行。”
“那怎麼辦?我不想被刀捅死啊!”
高珣的刀抵在蒼甯身後,蒼甯撫過晏長書的臉,心中躁動。
她的手緩緩滑入他的衣襟中,兩人離得尤其近。晏長書皺起眉頭,偏過頭,高珣的刀正好撞在他的臉龐,劃出一個月牙狀的口子。
鮮紅的血從晏長書面上滑落,流到蒼甯的手上。
高珣興奮極了,拉開晏長書的腰帶,要蒼甯伸手進去:“你喜歡他?孤的好兄長,曾經的太子,現在不過是廢人一個!現在他的臉也沒了,什麼都沒了,隻有孤擁有一切!”
晏長書不堪其辱,臉色煞白。蒼甯反手捉住高珣的手,力氣之大,讓高珣愣上一愣。
“摸這晦氣玩意兒做什麼,”她扣住高珣的手,“奴婢隻愛陛下。”
高珣笑了笑:“當真?美人不是可憐孤?”
“陛下天生貴人,陛下可憐奴婢吧。”
蒼甯朝高珣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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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珣不知道,每逢他來,蒼甯都會對他用幻術。
蒼甯的确不想随意對人類使用幻術,但是高珣壓根兒不是人。
晏長書被推回去之後,高珣在夢裡和绮憐颠鸾倒鳳,她從窗台躍上房檐,绮憐忙飄來:“神仙,你不能去見國師,私通是死罪啊!”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怎麼偏生高珣什麼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