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吃過被攪碎的腦花嗎？”

那些碎成一塊塊的白色塊狀物，浮在渾濁的液體表面，注視久了，總有一種它們是活的，在蠕動的感覺，就像……

就像這些白色的肉蟲。

“它們從你的咽喉滑進去，掉到胃囊裡，被寄生的宿主是不會發現的。在沒人察覺的夜晚，那些肉蟲就會從卵鞘裡伸出觸足，從腸道，呼吸道，一路找到一個口子，探出一半身體呼吸新鮮空氣。”

“一眼看過去，就像是一個人的身體表面突然長出了一條又一條長長的，白色的肉觸。”

俞雙久的身體表面已經看不見那些蠕動的蟲子了，仿佛它們從沒在這裡出現過一樣。

她就站在原地，空洞漆黑的眼神死死盯着民宿内倒在地上的衛檸。

咽下嘴裡的血，衛檸手臂撐起身體，擡眼和“俞雙久”對視。

眼白已經完全消失了，眼眶裡一片漆黑，帶着粘膩的，不可忽視的潮濕感。

像是水生生物體表自動分泌出來的黏液。

粘膩，腥臭，濕滑。

在衛檸無聲的注視下，突然，“俞雙久”動了。

“俞雙久”猛地向前栽倒在地，像是有人在背後猛地踹了她一腳，緊接着，僵直着身體一動不動，失去了呼吸一樣。

衛檸瞳仁緊縮起來，僵死的“俞雙久”眼眶，鼻孔，身體表面所有裸露在外的洞口都伸出了長長的肉觸。

她就像是一隻蟲子一樣在地上爬動！

“她變成水蜈蚣了。”

水蜈蚣？

衛檸轉頭看向身後說話的人，衛檸發現，從一開始，她就站在民宿内注視着衛檸和俞雙久往這邊走，像是一尊沒有生命體征的紙人。

昏暗的環境下，很難發現她的存在。

不，也許俞雙久發現了。

“什麼是水蜈蚣？”，衛檸問。

“水蜈蚣是龍虱的後代，一種貪婪殘暴的蟲子。”，她低頭看向衛檸，渾濁的眼珠在黑夜裡反出灰褐色的光澤，“每天晚上，它們都會從江裡，湖裡，溝裡爬出來，聞着木頭腐朽的氣味，朝光最亮的地方爬去。”

“它們會在那裡交.配，産卵。”

“等幼蟲長大，從卵鞘裡爆出來，就會一點點吃掉父母們為它們精準挑選準備的儲備糧。”

衛檸忽然開口，“阿婆，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男人進了我的房間？”

沒有理會衛檸，阿婆自顧自地往下說着，她的聲音回響在死寂的木頭房子裡像是堅硬的鬓毛摩擦紙張的聲音，有一種指甲從黑闆上刮過的尖銳感。

“為了繁衍後代，龍虱必須回到水裡，它們在陸地上可存活不了太久。”

“于是，這幫殘暴的家夥就會一點點吃空儲備糧的血肉和髒器，保留骨骼和表皮。等它們吃飽了，長大一點了，就會一團團鑽進隻剩下空殼的儲備糧裡。”

“肥碩的身體能讓它們撐起這張皮，再伸出長長的觸手，就能爬回水裡了。”

“被龍虱寄生的人，我們就叫做水蜈蚣。”

阿婆說着說着，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澀起皮的嘴唇。她的舌頭很長，一時間塞不回腔體裡，就這樣吊在枯槁的胸口上。

衛檸立馬聞到了一股極其腥臭的水汽。

她整個人猛地被打濕了一樣，水汽堵在鼻尖，衛檸有點喘不過氣了。

“你放心，隻要家在這裡，水蜈蚣就不能順着木頭爬進來。噢，對了，我們的家被你們這群外來人叫做……民宿？說真的，我不喜歡這個詞。”

阿婆一字一句說，“不身懷敬畏之人，是永遠不會被饒恕的。告訴我，家的名字是什麼？”

渾濁的眼睛微微眯起來，阿婆傳到衛檸耳裡的聲音，惡意幾乎要溢出來了，赤裸裸地，很難不像是在挑釁。

【警告！警告！警告！】

【玩家被動觸發支線任務——%&*#@#*！……】

【請玩家回答平安小鎮npc的問題！】

【答案錯誤，即刻死亡！】

衛檸眼中的光亮一閃而過，她的呼吸很明顯地開始顫抖了。

阿婆松垮變形的五官一點點擠在一起，像是一團胡亂堆疊扭曲的觸手，她在笑，笑聲尖細銳利。

衛檸的耳道在往外流血。

阿婆笑着問，“你是不是答不出來我的問題啊？頭都快埋到身體裡了。有必要這麼害怕嗎？”

衛檸深吸一口氣，猛地擡起頭，在阿婆驚訝的視線中，她的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紅潤。

沒辦法。

她太興奮了。

在死亡邊緣線上走鋼絲的感覺，衛檸覺得自己會一輩子沉迷下去，直到她真的死亡為止。

阿婆明顯因為衛檸的反應惱羞成怒了，她猛地将眼球貼在衛檸鼻前，“告訴我！”

“3！”

“2！”

衛檸瞪大眼睛，反倒逼近阿婆，“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