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子已經抛下,等待的獵物會上勾嗎?
掌握主動權的一方總是善于等待的,沉默将時間拉長,卻在不斷削弱獵物的心理防線。
衛檸沒有說話。
他們離定位的超市越來越近了,在人工智能的引導下抵達停車位,沒有人下車。
焦急,緊張在不斷啃食皮膚,被身體困住的情緒近乎要掩藏不住了。無可奈何,不出意料,如釋重負,再一次選擇了臣服。
“求求你……求你。”
傳到耳邊的聲音低沉,尾音參雜紊亂的呼吸,磨着耳膜。
衛檸輕輕勾起嘴角,擡眼對上崔逢的眼睛,他的眼眶,眼尾有些紅,眼睫垂下一半,神色近乎哀求,衛檸輕聲說着,“求我什麼?”
一開始抛出誘餌的不是她,是崔逢。
他清楚衛檸想要什麼,也知道他們之間能夠交換,共享的利益是什麼,清楚得過于精準了。
崔逢才是完□□露的一方,一絲遮掩都不存在,真正地攤開,剖出了自己,而唯一想要得到的,是衛檸能夠青睐他提出,不,上供的甜美的果實——讓她的勝利輕松一些。
崔逢很清楚,衛檸能夠做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垂釣者往往脖頸低垂,乞求垂憐。
衛檸樂于接受崔逢擺上桌的籌碼,她一直是兩人拉扯中的赢家,她能給出崔逢想要的,也明白他想要的,盡管有時衛檸覺得他過于膽小了。
在崔逢的注視下,衛檸緩緩擡起手,從他的耳尖撫摸到眼尾,最後停留在他逐漸瞪大,渙散的眼瞳,輕輕一拐,揉了揉崔逢蓬松的頭發。
“說吧,你的聲音我能聽到。”
被人撫摸頭頂的感覺并不美好,特别這人是衛檸,崔逢很不好受,身體的感覺很矛盾,無力又亢奮,破壞的瘋狂和沉迷的癱軟對撞在一起,一瞬間,他眼前發白。
腦中的轟鳴震得脊背,尾椎發麻。
衛檸靜靜看着崔逢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他沒有改變兩人間的身體距離,“我知道你已經想明白那人的目的了,隻是不知道那人的真正身份,終究是因為你接觸軍部的時間不夠長。”
在齒面小隊會議看見顧上影對于選撥賽事故的處理态度時,衛檸已經得到了謎底的最後一環,謀劃這場事故的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那人的目的确實是衛檸等人的死亡。
但死亡隻是這人的需要的結果,不是手段,死了誰,死多少人,ta并不在乎,得到屍體就可以了。
被污染的聯邦高素質軍兵的屍體價值可是非凡的。
為什麼不能是活的?
在聯邦眼皮底下,還想要活的?死的已經是額外容忍了。
崔逢接着說,“那人你見過,相處的時間還不短。”
衛檸神色一變,玩家。
“李壹潮,《一人之塔》的玩家,和我們一起進入過生肖一中副本。在廢土世界,她是年僅14歲的生物科技天才,最高保密等級研究所的掌權人,也是聯邦副總統明面上唯一的女兒。”
意料之中的,崔逢低頭注視着衛檸,她臉上的情緒波動并不大,除了那兩個字——玩家。
這是衛檸唯一沒有想到的可能。
壓下心底的情緒,衛檸指尖有規律地敲打着,思緒飛速運轉,“她不會停手的,永遠不會。”
一個節點上會不斷長出新的嫩芽,過于執着的人的欲望和謀劃同樣如此,醉心科研的人恰好是一類。
輕輕呼出一口氣,衛檸轉身下車,“走吧,進超市。”
意思是我們一起。
她确認崔逢明白這句話中的含義,衛檸停下腳步轉頭看去,他怎麼不下車?
視線完全靜止落定後,衛檸身體一頓:“……”
衛檸歪頭:“你在幹嘛?”
從身前突然曠闊不少的空氣中回過神,崔逢在駕駛座坐正,察覺到衛檸看過來的視線,停下手裡的動作,“我在整理頭發。”
衛檸還是疑惑,“為什麼突然整理頭發?”
崔逢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下車,一步步靠近衛檸。
衛檸并不催促,她知道崔逢會說的。
注視着那雙走勢銳利冰冷的眼睛,崔逢眨眨眼,緩緩說,“你一邊摸我的頭發,一邊敲指尖,剛做好的發型被你敲出了一個坑,不好看。”
衛檸面無表情邁開步子,任由崔逢跟在身後,他好不容易才追上那句——竟然還帶發膠出門?
升起的嘴角被放任升起,崔逢在衛檸身後彎起眼睛。
對于男人來說,形貌俊美可是很重要的,崔逢默默壓下腦中另外一道聲音,抗議和嫌棄無效哦。
崔逢垂眼看向衛檸,“真的沒有要買的了嗎?”
“沒有。”,衛檸說,“送我到8區,然後你可以走了。”
将從超市采買的東西放好,崔逢發動跑車,輕聲說,“真無情。”
無情貫徹到底,衛檸沒有回應,也沒有回頭,留給崔逢一個簡單的背影,直直走回了家。
推開門,衛檸看向屋内的女人,“媽媽,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