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愣了兩秒,才問道:“變異?什麼意思?”
魏長川向冰舌上邁出一步:“活下來的感染者身體裡的病毒不會消失,會從X和Y變為Z型毒株,不會再出現症狀,但是身體會變異。”
闵疏長大了嘴,忽然想起昨天那個小冊子上面什麼介紹都沒有的.z型毒株。他昨天就覺得有點不對,不過因為受的沖擊太大沒來得及問,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回事。
闵疏轉了轉眼珠,忽然想到了什麼,有點激動地在原地蹦了兩下:“哦哦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像蜘*俠裡頭的那個蜘蛛病毒,感染就可以有超能力——”
“别亂動。” 魏長川伸手拽住他,将他朝自己拉了拉:“小心掉下去。”
闵疏聞言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不敢再亂動,有些豔羨地瞅着魏長川:“原來是這樣,哥,你太帥了!”
力氣大,不怕冷,在雪地裡一走就是十幾公裡,闵疏這個從小就被禁止劇烈運動的二級殘廢可是太羨慕了!健康的人是無法理解有一幅不健全的身體是什麼感覺的,闵疏雖然覺得自己能活這二十多年已經很知足了,但心裡到底還是存着些對健康的渴望。
“要是我也能變異就好了。” 闵疏不禁道。
誰知魏長川聽了,腳步頓時一停,回過身來盯着他。
闵疏被他看得一怵,登時停住了腳步。
魏長川看着他,半晌後,一字一句道:“想都别想。”
闵疏被他的目光凍了個底掉,趕忙道:“我知道了,哥。”
待魏長川回過頭,繼續朝前走,闵疏才敢舒出一口氣,默默低下頭,有點懊惱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臉。
他咋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
闵疏知道自己話痨,有些時候嘴上沒把門的,不過他也沒想到今天會這麼倒黴,沒幾小時就惹了魏長川兩次。闵疏不禁有些氣餒,心想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今天肯定是不宜說話!
其實闵疏自己也知道,他染上病毒就是個死,根本不可能免疫,更談不上獲得什麼超能力了,他就是那麼随口一說。
然而闵疏不知道的是,魏長川并沒有告訴他關于所謂「免疫」的全部真相。
事實上,人們将這種現象叫做「免疫」不過是為了增添末世搖搖欲墜的民衆信心,給幸存者帶來一絲聊勝于無的慰藉罷了。真要說,這種現象應該被叫做「二次感染」,科學家們對此沒能得出具體的解釋,隻知道在一定的人群體内,「X」「Y」毒株會在感染末期變異為「Z」毒株,從而獲得某種變異。
然而Z毒株實際上也是病毒,它們會攻擊受感染者的基因鍊,根據某種人類未知的不同,Z毒株在每個「免疫者」身上的表現也大不相同。
像魏長川這樣獲得了幾乎完全正向影響的感染者隻是極少數,他們被稱為「完美免疫者」,而剩下的那些,都是「不完美的免疫者」,他們在獲得免疫的同時,也遭受到了基因層面上副作用的折磨。
比如一個免疫者,就因為基因上的免疫而會不斷地長出四肢,這種無法停止的複制和再生會無限加重身體的負擔,該免疫者隻能不斷砍斷多餘的肢體來保命。
所謂的「免疫」之于人類是福是禍,都取決于概率。就算僥幸沒有死于病毒感染,這個人也不一定就能獲救。
闵疏并不知道這些,隻覺得自己還是别說話的話,于是便低頭閉了嘴,不聲不響地跟在魏長川身後。
一時間,冰舌上隻剩下嗚嗚的風聲,和腳步踩在碎冰上面的聲音。
冰舌的末端,也就是闵疏和魏長川最先踏上的區域是冰舌的消融區域,冰面經過堆疊打磨較為平滑,而越往上走,靠近冰舌頭的前段則是冰崖林立,攀爬的難度顯著增加。
闵疏吭哧吭哧地在冰面上走着,額角上逐漸泌出了些細汗,呼吸也逐漸變得有些急促,逐漸覺得有點吃力。
又走了一會兒,闵疏眼前出現了一個上下差距有四、五個台階那麼高的冰崖。
闵疏:……
換作平常,他使使勁兒也是跨得上去的,但是現在他有點兒累——
闵疏看着眼前的冰崖,猶豫了一下,剛想咬咬牙爬上去,眼前就出現了一隻手。
“手給我。” 魏長川的聲音傳來。
闵疏驚訝地擡起頭,便見魏長川的一張俊臉,正垂着眼看向他。
見他怔愣,伸在他面前的手勾了勾:“手,拿來。”
“哦、哦。” 闵疏一頓,将手伸了出來。
魏長川穩穩地握住他,灼熱的體溫立刻透過帶着薄繭的皮膚傳了過來,闵疏登時打了個抖,下一瞬就感到一股巨力,身子一輕,直接被魏長川拽上了冰崖。
!闵疏被吓了一跳,竟一下子沒站穩,身子向後仰去,幸好魏長川及時從後腰扶了他一把:“小心,腳下站穩。”
闵疏趕忙穩住身體,一邊兒感歎魏長川的力氣是真大,跟坐電梯似得,一邊擡頭朝魏長川笑了笑:“哥——”
他下意識地想誇男人幾句,話要出口時卻想到剛才的事情,噎了一下,最終抿了抿唇,隻是道:“哥,謝謝啊。”
迎着陽光,魏長川看到了青年面上略帶小心的笑容,眉心微不可查地皺了皺。他的目光在青年面上頓了片刻,才道:“沒事。”
說罷,他轉過身:“走吧。”
闵疏跟着他,神情逐漸變得有些奇怪,目光向下,落在魏長川和他交握的手上。
這……總不會是忘了收回去吧?
闵疏猶豫了一下,擡起頭,試探地問道:“哥,我自己可以走。“
魏長川腳步不停,也沒回頭:“路不好走。”
這時,他們正好經過一處略寬的裂縫,魏長川放開了他的手,邁了過去,接着回過頭:“腳擡起來。”
闵疏依言擡起腳,下一瞬,魏長川猛地踹向一旁的冰壁,一截粗壯的冰柱掉下來,正好嚴絲合縫地卡在那道裂縫裡。
闵疏:……
他震驚地擡頭,看向魏長川:“哥,你真是我的哥。”
這也太牛逼了吧!!
魏長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向他擡起手:”手。“
闵疏徹底服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乖乖地被魏長川握着手從簡易的冰橋上走了過去。接着,魏長川又通過冰橋将棺材運了過去,轉身繼續牽着闵疏的手朝前走。
闵疏跟在魏長川的身邊,時不時擡頭看看男人高大的背影,又低頭看看兩人交握的手。
不知是因為他穿得太厚了,還是正午的日頭太足,闵疏竟然在寒冷的冰川上感到了一股熱意。
闵疏抿了抿唇,又悄悄看了男人一眼,沒能從魏長川平靜的側臉上看出什麼。不過男人的手倒是很熱,熱得都有點燙,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在日頭逐漸偏斜之時,兩人來到了冰舌的末端,也就是冰川的入口。
闵疏之前最遠也就跟着鎮民走到過這兒,隻見臨近入口處有一面光潔的冰壁,有兩層樓那麼高,從近處可以看見兩、三個還看得見洞口痕迹的冰洞,再往後看,原本有的痕迹已在歲月的打磨下消失,和冰壁融為了一體。闵疏卻知道,這座冰壁上至少埋葬了十數名去世的紐因特族長輩。他們的遺體或許已經跟随終年的冰雪一起融入了這座冰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