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母在房中蠟燭熄滅後，并未立即離開，而是頂着寒風站在院内看着女兒的房間。

吳令儀走在房門口，注視着院中的母親。

小翠給隻穿裡衣的小姐批了一件外套，“小姐，門口風大，睡在床上去吧。”

吳令儀在小翠的攙扶下往床上走，“小翠，你說母親要和我說什麼呢？”

“是不是要和我說林征哥哥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甯願聽到母親說林征哥哥從塞外帶了個女人回來不想娶我了，你說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小姐，夜深了，不宜多思。”小翠不敢擡頭看自家小姐是不是又在無聲的流淚。

“自從我心口疼開始，我就有不好的預感，後來我要是不控制自己的想法，就會想起那日的噩夢，今天等待的每時每刻我都在和自己作鬥争，林征哥哥不來我就害怕，我好害怕，小翠。”

吳令儀閉着眼睛也不能阻止眼淚打濕枕頭。

小翠在床邊看着自家小姐這個樣子有些心疼，輕輕擦去小姐的眼淚，小姐的眼淚怎麼也擦不完似的，直到自己的眼淚從鼻尖滑落。

“小姐睡吧，林小将軍今天不來，我們明天去找他，看他是不是因為有了軍功，居功自傲，始亂終棄。”

“小姐睡吧，睡着明天起來，我們就去見林小将軍。”

今夜狂風作響，院中的人，不知何時離去。

“小翠，你說穿林母送的這件衣服去将軍府可以嗎？”

“小姐當然可以了，林夫人一定很開心你穿她送的衣服。”

“這件顔色也不是很張揚，要是林征哥哥真的帶别的女人回來，我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好好折騰将軍府，讓大家全部數落他，逼他回心轉意。”

“到時候您就隻管坐那假裝痛不欲生，這件衣服顯得您更加楚楚可憐。”

“希望看見梨花帶雨的我，能讓他想起我等他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不能回心轉意也行，起碼要對我愧疚。”

主仆二人沉浸在林征沒來是因為移情别戀的假象中。

剛走出吳府大門一步，“令儀，你要去哪？”

“母親，林征哥哥已經回來一天了，居然沒有來找我，我要去将軍府看看他在幹什麼！”吳令儀生氣的說。

“令儀，林征他。”吳母欲言又止。

吳令儀不理會母親為難的表情，“母親，你在家呆着，我去看看林征哥哥刷什麼花招。”

“令儀！”

“母親怎麼了？”

吳母面對女兒充滿期望的樣子，嘴巴張了又張，隻說了一句，“路上有雪，讓馬夫注意安全。”

吳令儀用力點點頭。

剛下馬車，主仆二人遠遠看見禦賜“三代忠烈”的牌匾迎面而來。

小翠感受到小姐握住自己的手暗暗用力，小姐臉上還是一抹期待見林小将軍的笑。

“小翠，爹爹說林爺爺林奶奶是在戰場為國家犧牲，那是一代，林府林伯伯輩隻有他一個人了，林伯伯犧牲是二代，三代忠烈，第三代是誰呢？”

*

将軍府

朱門素裹，飛檐垂練，廊柱皆系丈餘白绫。

素帛交疊成幔，寒風過處翻湧如浪。

靈幡低垂似默哀。

“令儀！”母親着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父親、母親你們怎麼來了？”

“今天格外路滑，母親不放心馬夫跟來看看，你父親也非要跟來。”

路上厚雪壓實，馬夫多年駕車技術，母親的解釋有些牽強。

“是，這個馬夫最近毛手毛腳愛，父親不放心。”

“林家處理這麼大的事情，父親母親既然來了，随我一起去拜拜逝者吧。”吳令儀扯出苦澀的笑。

“女兒，将軍府沒有給吳府報喪。”母親企圖阻止女兒。

“母親，咱們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也該去看看。”

“母親，去看看吧，好嗎？”

吳母眼含淚水，不忍心看強顔歡笑的女兒，“女兒，咱們去送送逝者。”

“令儀，爹爹和你娘陪着你。”

“父親，林征是不是籌辦家中的事情，這兩日才沒有去咱家。”

“他這麼大的人了，再忙也不知道讓下了給我說一聲，讓我在家提心吊膽的。”

“将軍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家中就剩他一個孩子，他理應要操辦。”

“母親，林征哥哥要守喪期，我們的婚事可能要延遲了，剛好我的嫁衣我還想再改改。”

靈堂裡有兩口棺材，吳令儀一步一步靠近。

“令儀妹妹！”

穿堂風處過，靈幡與麻布伏起，将林夫人的嗚咽聲揉碎在銅鈴震顫中。

一聲幻聽，“小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