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士深搖搖頭:“同蘭陵郡王想比,屬下自愧不如。殿下背負的,實在太多了。”
“是啊,”他背負的太多也太沉重,不知道此生此世,他能否有一天,為他自己活着。
阿衡命人打了陽士深,陽士深五十大闆,以儆效尤。
“希望殿下,能夠度此難關。”陽士深一邊受刑一邊心裡想。
此戰之後,高孝瓘真的如他許諾的一般,開始找各種理由,推掉了一切軍務。
直到有一天,他從外面回來,一臉的頹廢,紅了眼眶,啞着嗓子一遍遍的喚:“阿衡,阿衡……”
見到阿衡一頭,紮進她的懷裡,“斛律将軍去了。”
然後,阿衡聽到了,他壓抑的哭聲。
除掉斛律光,皇帝高玮立刻下诏,昭告天下斛律光謀反,同時将他的幾個兒子斛律武都,斛律須答,斛律世雄,斛律恒伽處死,就連遠在幽州斛律羨,高玮也派人賜死,他的五個兒子無一生還。
此後的日子是高孝瓘一生最快樂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難忘記的日子。
公元568年,太上皇高湛去世,陳國皇帝陳顼成,為陳國第四代皇帝,他是一個有抱負野心的皇帝,見北齊政治混亂,便想收複失掉的江淮土地,順勢滅掉北齊。
北齊武平四年,公元573年三月,陳顼任命吳明徹為都督,裴忌為監軍,統帥十萬大軍北伐。
不管戰事如何慘烈,都與高孝瓘沒有任何關系,他已經不去過問政事許久,那副曾經讓敵軍聞風喪膽的面具,在斛律将軍死後,也被他收藏了起來,再也沒有人看到過。
眼見齊國戰事失利,大片的江淮,國土淪喪,他不但沒有主動請纓,反而閉門謝客,不再外出。
“阿肅,又有将軍來府上拜訪,是見還是不見?”阿衡将手中的披風,披在他身上。
高孝瓘轉過身:“不必了,讓他回去吧。”
“阿肅,這都是第六個了。”
“你倒比我,記得都清楚”高孝瓘由着她在自己的胸前系,披風的帶子。
“那是,每次他們一來,殿下便一個人,躲在這裡,害我每次都空歡喜一場。”
“你怎麼空歡喜一場了?”高孝瓘哭笑不得的問道。
“今天可是說好,陪我去廟中的?還有上次你說過,陪我去騎馬的,還有上上次……”
“怪不得,你記得如此的清楚。”
“阿肅,你今日見見他吧。”
“……”
“阿肅,我看的出來,你人雖在邺城,可你的心,早已經飛走了,你騙得了别人,騙不過自己的心,也騙不過我的眼睛,”阿衡指了指他的心:“你問問你的心,是否放下了那些牽挂。”
“見與不見,又有何區别?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重返戰場的。”高孝瓘一字一頓的說道。
“從我放棄兵權的那一刻起,我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郡王,再也不是什麼掌握天下兵馬的大将軍。”
阿衡迷惘的說道:“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是不是,太過于自私?”
高孝瓘輕輕笑了一下:“這與你有何幹系,都是我一個人的選擇罷了。”
“可是阿肅做出這決定,也是與我有關系的,我怎麼能……”
“阿衡,”高孝瓘打斷她的話:“我一生想守護的人并不多,父親,母親,大哥,三哥,斛律将軍到頭來,都已經離我而去,如今剩下的,隻有你了。”
“世人都說,高家人喜權術,而我卻偏偏不喜這些,就連去習武,都是希望得到父親更多的目光。”
“那時想着長大,想着立功,想着這樣,便可以有能力,守住這個家,”高孝瓘說道這裡自嘲了一下。
“可如今想來,我還真是蠢的可以,我手中的權利,不但護不了,我想護住的人,反而會要了他們的性命,那我要它有何用!還不如,早早棄了。”
“那阿肅,打算如何向這天下交代?”
“我高孝瓘,此生不負天地,立世無愧于心,這便是,我向天下的交代。”
候在府外的内侍,氣急敗壞的問:“怎麼這次殿下,還打算讓奴才,空手而歸麼?”
管家急的滿頭大汗,但還是好言安慰道:“我家郡王,去年這個時候面腫,如今又到了這個時節,想必又發病了,才不見您的。”
“哦,郡王病了?”
看到内侍松口了,管家看着有戲就繼續說道:“郡王要不是生病卧床不起,怎麼會不主動請纓呢!殿下可是大齊赫赫有名的戰神。”
“既然如此,那奴才更是要去見見蘭陵郡王了。”
“您也知道,我家郡王天生生的俊俏,連上戰場都帶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