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時低聲道:“簡直是淫.窟,修仙界還有這樣的地方,真是聞所未聞,難不成修羅界十二座城池,處處是這番亂象不成?”
墨明燭回過神,“…這種行為确實不可取,回家交尾就算了,怎麼能在衆目睽睽之下交尾呢?”
梅雪時鳳眸飛斜,“聽起來你很贊成?”
“徒兒沒有!徒兒冤枉啊!”
最高處坐着扈城王的大世子,懷中女子依偎在他懷中,腕上并沒有藍石手钏,與他竊竊私語什麼,惹得世子欣然大笑,随手又在人堆兒裡點了個美貌男子上台去。
帶梅雪時來此地的魔修推梅雪時道:“你,去接替他的位置,站在那别動,世子瞧上你你就上台去,瞧不上你你就下台,雲雨院裡還有修士等着要你們。”
梅雪時和墨明燭被混在人群裡,魔修本想把墨明燭拽出隊伍,但觀他少年風發,俊朗非凡,眉宇間的桀骜不馴極其符合魔修的喜好,說不準世子喜歡嘗嘗這一口兒男子氣概強烈的,也就把他也充了進去。
世子左手抱着女子,右手摟着男子的細腰,大馬金刀地叉開腿,低頭往下看:“這一批又來了些什麼好貨?讓我看看?”
女子道:“咦?怎麼有個乞丐上台來了?轟出去轟出去,免得擾了世子興緻。”
世子也看見了一衆衣着華麗的男女中,唯一那麼一抹黯淡高挑的顔色。
“乞丐?”
世子餓了摸下巴,“我看到倒不一定吧?叫他走近些,我看不清他的臉。”
那女子明顯有些緊張,“殿下,他穿得破破爛爛就來殿選,一點都不尊重殿下,為何還要看他?”
世子捏捏她的臉蛋,女子嬌羞地别過頭,世子親了口她的臉,道:“你沒注意到,這男子與旁人的不同嗎?你再仔細看看,他可真是…絕非俗物啊…”
女子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看過去。
那是個男子,比起旁邊的任何男子還要高,唯一能與他相較高低的,唯有另一名黑衣黑發的少年。
隻是他一頭白發,不知年歲幾何?
道行高深的修士渡過了千年的歲月,壽命綿長,長生不老不僅僅是修士的追求,也是心态從激情澎湃到一潭死水的轉變。
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然有定數,從黑變白,不過百年須臾一瞬,隻是容顔身形不改,氣息上聞得出來。
這明顯還很年輕的修士已是滿頭白發,竟有油盡燈枯之相。
漿洗到發青藍色的陳舊麻衣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形銷骨立,他穿得和這勾欄院格格不入,背影、和他行走時的姿态、更是與其他委身于人的低吟婉轉承歡者截然不同——
白絲如瀑,挺直的腰脊,步履壓着韻調,一旦就是身居高位的修仙界上位者。
掩藏在袖子裡若隐若現的那隻手修長瘦枯,手背白淨而有幾條青藍的靜脈,每一根手指都似竹節般勻稱到了極緻,指尖薄薄櫻紅,甲蓋渾圓幹淨,仿若天工雕琢一般細膩,也會聯想到這人靈力高強,所以指頭上沒有厚繭,不用幹粗活亦或是苦苦練劍。
至于那長相,不必細看,一定是俊美軒逸的,既有男子的俊逸,又有女子的精緻,叫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世子很滿意道:“就他了,叫上來。平日裡見多了柔美可人的,今天也試試冷冰冰的。”
一個魔修在他耳邊耳語,世子的視線落在他手腕上,頓時點點頭,揮手叫他下去。
“怎可對美人如此粗魯?把柳煙針取出來,否則美人該怨恨我了。”
魔修趕緊跑過去,把梅雪時手腕和腳腕上的禁制拿掉。
梅雪時冷着臉揉了揉手腕,這種陰毒的法器不見血,隻是疼在肉裡。
情毒還殘留在體内,這倒是無妨,還能忍住。
隻是梅雪時察覺到這處勾欄院外的結界越來越堅固,似乎是感知到他要逃離似的,竟然像囚籠一般加固了好幾層。
難道是因為墨明燭沒有收後宮的緣故?
劇情裡,墨明燭會從這裡帶走一個絕色美人,與之一夜交尾,修為大增,于論道大會上陰暗埋伏在男主薛虞身邊,伺機而動,意圖與其作對。
“……”
難不成真叫他帶走一個?
墨明燭還在用靈力為他療傷,離得近了些。
這件破衣服是好,擋得住裡面的風景,若是誰人一扒,估計備受震撼,堂堂的梅宗師居然穿着女子肚兜,臉面沒處擱…
但是好也不好,師尊一張美人面,被粗麻袋襯得更加出挑惹眼。
他心裡一陣不安,師尊的清冷自持拖不了太久…那情毒怎麼解?
不管了,墨明燭要先把師尊從結界裡帶走。
把師尊擋在身後,墨明燭轉頭向世子禮貌道:“殿下,我師尊他身體抱恙,不能上台,我要帶他去看病,請世子殿下放行。”
世子道:“不就是情毒嗎?我就能替他解了。”
墨明燭道:“這窗戶結實嗎?”
世子:“窗戶不結實,窗外的結界堅不可摧…等等,你要幹什麼?”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霹靂般一聲巨響,一條黑龍威武霸氣盤踞在上空香霧裡,所有魔修都作鳥獸散躲了起來,世子也被煙灰嗆得直咳:“是龍!…抓、抓住他…獻給魔尊…咳咳…”
所有魔修的注意力都從大美人轉移到了黑龍身上!
但是龍似乎被這香霧裡隐藏的腥鹹之氣熏紅了眼睛,它俯身抓住大美人,撞開窗子飛了出去——
“墨明燭!”梅雪時喝道:“你瘋了?這結界不可強破,你會灰飛煙滅的!”
“……”
“就算徒兒灰飛煙滅,也要為師尊闖出一條生路來,師尊救我淤泥脫困,我喜歡師尊,為師尊死又有何懼?否則黃泉地獄門前,徒兒死不瞑目!”
梅雪時握住龍角,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他眼睜睜看着墨明燭載着他穿越了結界——
二人完好無損。
“師尊!我做到了!”墨明燭興奮道,一聲龍吟響徹九霄雲外,乘風破雲,逆風而行!
梅雪時卻沒有像他一樣情緒外洩,手指觸碰着他的龍角,心裡一陣柔軟的情緒湧出來。
沸騰人聲越來越遠,夕陽消散于黃昏,夜幕降臨,寒意襲來。
梅雪時感覺越來越熱,他感到一陣窘迫。
情毒愈來愈烈。
他不想讓這副見不得人的難看樣子…被徒弟看見。
他都不知道在他徒弟心裡,他原來這樣好…
從未有人這樣看待過他。
他更不能叫徒弟失望。
頓時,他手腳局促到不知道放哪裡。
“做得好,”梅雪時輕聲道,聲音在風裡被吹散,“這附近有冷泉嗎?把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