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燭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終于在此刻爆發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師尊的靈力如此稀薄,而他的靈力反而更盛。
仿佛,他天生該是一條魔物,就該和這肮髒龌龊無窮無盡的黑暗欲望混合在一起。
不可!
師尊最恨魔物,若是被他知曉,那豈不是要讓他傷心難過?
“你們——唔……”
墨明燭未說出口的話被梅雪時一隻手給捂住了。
白雪紛紛,發絲落在他肩上幾寸。
梅雪時從身後靠近,似有隐情道:“先等等,别沖動。”
梅雪時這邊出問題了。
他腳踝和手腕上戴着的鍊飾冒出一縷縷冰藍色的細煙,如有實質般纏緊了腕骨,然後隐沒在皮膚裡看不見了。
絲絲細煙如遊針,紮進他血肉裡,深深埋入,無法拔出。
梅雪時臉上表情紋絲不動,哪怕他腕骨如削骨痙攣般疼痛,一雙清冷如霜的丹鳳眼也未有一絲漣漪。
這法器的名字叫柳煙針,煙絲是綿軟的針,遊走在血肉裡如鋼針般固定住,如若施術之人不解除法術束縛的話,靈力會永遠堵塞在陽谷穴内,一身修為無法施展,當真是比死還難受。
花柳地常用這種陰毒招數控制被劫來的修士,先用藥迷暈了,再鎖住靈力,保管這群修士一個也跑不了,一個一個都變成喪失人格的掌中玩物。
雲雨院底層一陣陣傳來類似的呻.吟聲,簡直不堪入耳,歡愉至極,梅雪時忍着這份疼,對曾經的他來說,這點疼就像毛毛雨,現在修為被禁,疼痛也被無限放大。
那群魔修奇道:“你确實是個狠角色,但你手腕上這柳煙針可是好東西,灌滿了馴化奴隸的藥,就你跑動那一會兒功夫,早就順着血液流遍全身了。”
“很快你就會欲求不滿,自然會主動求歡,甭管你面前的人還是狗,再剛烈的性子也都屈服在滅頂的情.欲下了,這雲雨院底下全都是這樣的倒黴蛋,不服從管教,世子又看不上容貌,就隻能關在這裡給咱們消遣。”
“怎麼樣,服不服?還不跟我走?哈哈哈哈哈……”
墨明燭冷靜道:“這柳煙針有解藥,情毒也有解藥嗎?”
“想什麼呢?如果有解藥,那就是男子的陽精,”魔修擠眉弄眼的,“有時候一個男子不夠,還得兩個一起呢!”
“……”
墨明燭怒火上湧,真後悔問出這一句話,師尊對這世間法術最為精通,就算他不問心裡肯定也清楚,但是被自己赤.裸裸地問出來,聽見了心裡肯定要難受,礙于面子不會說。
梅雪時打量他一眼,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還沒你想象中那麼脆弱。”梅雪時冷聲對魔修道,“帶路。”
魔修們卻直勾勾地看着他,情毒先是染紅了梅雪時的臉頰,又染紅了他的耳尖,最後,他連鼻尖下颌都滾燙起來,冷白的膚質變得通紅。
他不耐煩,緊緊皺眉:“還不走?”
魔修心裡想的都是一件事:他不疼嗎?
他隻是很能忍罷了吧?
雲雨院通往勾欄院有一道長廊,墨明燭跟了上去,漆黑的長發如同鬼魅一般,眼瞳危險,視線帶着殺意,開口嗓音低啞又暗沉,淬過火般幹燥滾燙:“徒弟有辦法穿梭雲層之上,隻要師尊解了咒法,即刻就能啟程。”
他眼睫低垂:“若這毒在我身上就好了,我代師尊承受這份痛。可有辦法讓這份折磨轉移到我身上?”
梅雪時瞥了他一眼,用全身力氣去忍痛,低聲道:“你說什麼幼稚的話?”
就算是有,合心咒也不能将施咒者的感受傳遞到被施咒者的身體裡,這本身就是對施咒者不顧他人意願強行與人接契的懲罰。
墨明燭失落道:“徒弟說真的,看你難受,我比死了還痛苦。”
他一身修為無處施展,受制于人,連同師尊也遭難,他就算心急如焚,也保持了相當冷靜的頭腦。
他得把師尊帶出修羅界。
師尊的雙腳不能踏足這片土地。
走出雲雨院,陰森的氣氛終于消失了,魔修道:“這裡是關押不聽話奴隸的,你們這麼聽話,當然不必在地牢裡受雲雨巫山之苦,去那邊的勾欄院吧,我在後門守着,你們别想逃跑!”
墨明燭道:“不逃跑,隻是想知道,這裡是什麼城?”
“扈城啊,扈城王現在不在城内,大世子在,”魔修指向勾欄院,“喏,他就在裡面,等着挑選合乎心意的美人,我看你這位道友就很有潛質。”
墨明燭雙眸微微眯起,“他是我師尊,你再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知道了,”梅雪時扯住他胳膊,動作一快,血氣又沖上喉嚨,忍不住低咳幾聲,手卻未松:“這就走。”
梅雪時忍着一身着火了一般的熱意,蹙眉,嗓音已經磁的震耳膜了。
他從未嘗過如此滋味,比起疼痛而言,這種從未有過的滋味仿佛更難壓制。
他連自渎都沒有過。
這雙手執劍執筆執書卷,就是沒碰過那些,他嫌麻煩,也怕自己沉溺其中,既然害怕結局,索性就不要開始。
他生下來是浮屠國的棄子,天生地養長大,仿佛就是為了修佛修道而生。
禅宗傳世的歡喜禅他不曾碰觸,道法雙修他亦敬而遠之,修道之路漫漫,凡塵的欲望被他摒棄,因為他認為一旦打開這扇門,就難免沉溺其中,再也無法回頭。
風動,幡動,抵不過那一縷心動。
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
因此,如今的境遇真是要了他的理智,甚至還要他打破苦苦維持的冷淡表象,要把他内心最深處的魔釋放出來。
他怎麼肯俯首認輸,臣服于淫.欲?
他是甯死也不肯的。
梅雪時咳得太厲害了,嘴角又逼出了血迹,手背一擦,當作無事發生。
墨明燭看見了,頓時如同點着了火的蠟燭,攥着他的手便往自己心口上擱,“師尊,徒兒無能,不能為師尊排憂解難…”
相必師尊也知道,此毒唯有交尾可解,但他不能與師尊交尾。
若是用靈力将情毒逼出來,必得伴随着心脈動蕩,大量失血,得不償失。
梅雪時猶如被燙到一樣抽手,道:“無事,别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他的胸膛一片滾燙,梅雪時被那股熱意驚到,好久才停下咳嗽,喘着氣,眼角濕潤,顧不得擦:“情毒不緻命,你也不必擔心我。你留心着扈城王世子,取出柳煙針和解毒之法必定在他手中。”
墨明燭隻得同意,粗重地吐出一口氣,“師尊說什麼就是什麼,徒兒聽從就是了。”
又回到勾欄院内,香霧缭繞,梅雪時硬着頭皮轉回身…
眼前輕紗暗影綽,玉台之上是各色的美人,玉階之下竟是一片野合鴛鴦池。
男男女女的魔修抱作一團,好不親密,絲毫不覺羞恥。
墨明燭看了一眼,那一瞬間腦子裡想的居然是師尊曾給他那一本避火圖。
那一本是男子與男子之間纏綿。
原來男女之間是如此,似乎并無不同,巫山雲雨,颠鸾倒.鳳…
竟是如此快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