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們找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緊接着，打開了自己手裡提着的塑料袋子
裡面
是幾個饅頭和一瓶水
姜南不說話，心想
啊，我少帶水了。
确定了目的相同，兩個人就幹脆一起走
林舒大概一米六五，比起一米七六的姜南要矮了不少，姜南很容易就看到她頭頂的碎發，亂糟糟的，有一绺甚至還沒紮起來。
“你剛睡醒？”
大概還有點兒覺氣在身上，林舒回的很是敷衍
“嗯”
一會兒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和姜南痛訴
“還說呢，都是姜姨！”
姜姨！
姜南的頭又開始疼，那天想起的那些話又曆曆在目。
“我叫林舒”
“我來自未來，我爸是林洛，我媽是溫心，而你，是我媽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要叫你一聲……
姜姨！”
“姜姨，你得幫我”
沒注意到姜南的反常，林舒繼續道
“我正睡午覺呢，姜姨和我小姨在下面聊天聊的好大聲，天，睡不了一點兒，你知道嗎，她們聊着聊着還笑，還……”
“等一下！”
林舒說的正起勁，結果卻被姜南突然打斷，于是皺了眉頭
“怎麼了啊”
姜南用手按壓額頭，定了定神
“你，你認不認識林洛？”
林舒一臉的無語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肯定認識啊”
姜南又試探着開口
“那，林洛是你爸？”
“林洛是你爸！”
林舒完全沒有任何猶豫的脫口而出，還附贈了嘲諷攻擊
“我跟你說，你罵得實在太髒了，侮辱我明明可以選擇其他的方式，你偏偏要選傷害最大的這個”
林舒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太抗拒，讓姜南的腦子一陣宕機。
“所以，如果出現在我腦子裡的那些話不是事實的話，那究竟是什麼？幻覺嗎？”
姜南想不明白，步伐也變得凝重起來，耳邊是林舒的碎碎念。
“到了到了”
文昌廟就在眼前，但卻沒見那人的影子。
“找找？”
姜南和林舒于是探尋起來，直到
“這兒！”
姜南順着林舒低聲喊的方向找過去，廟側後方殘垣留存的朽門前，草木掩映裡，癱倒一個衣服髒破，頭發散亂如枯草的女人。
女人沒有睡着，眼睛半眯着，如老牛一般喘着粗氣，咽喉裡不知堵了什麼進去，每一聲都聽的人梗塞難捱。
林舒直愣在原地不動彈，姜南斜了一眼，将她手裡的東西也拿過來，不作聲地走到女人面前蹲下來，将吃食都擱在她面前。
“有水，有馍，放久了會壞，你要記得吃”
女人應當是聽得懂的，腦袋顫了顫，眼睛間或一輪，幹皮血痂層疊的嘴唇微微蠕動，姜南的心立馬變得沉重起來。
回路，兩個人都拖着腳步走
良久無聲響的林舒莫名開始說話
“她叫霞”
“什麼？”
姜南沒懂林舒說的話
“霞，彩霞的霞”
林舒解釋了一下，就又自顧自地說
“她小時候發了一場高燒，腦子燒壞了，傻裡傻氣的，人稍不注意口水就流一領子。
那時候她爸媽還都在世，就她一個女兒，操心的不行，到處找人問親事。
難啊，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哪有人要，老光棍，二傻子，都不是什麼良人，十裡八鄉快問遍了，最後定了個瘸子。
她爸媽是看着她穿了嫁衣敲鑼打鼓的送出門去的，但後來她再回來，爸媽就都沒了。
聽說她當時是已經生了孩子的，一個人走回來，那麼遠的路，結果看到空空落落的家。
一個傻子，能懂什麼悲痛呢？
大概隻曉得少了人了，還以為他們不要她了，就幹脆睡在門口不走了，也不哭，也不鬧。
後來賴的時間久了，她夫家找上門來，拉胳膊的，扯腿的，硬生生是給綁到三輪上了，結果三輪還沒開出幾米，她就掙開繩子，跳跌下去，連滾帶爬地撞到門坎上。
滿頭都是血，哇哇的哭，二十幾歲的人，哭的比孩子還大聲。
人，大概也就是那時候瘋的。”
世間的苦難往往讓人傷情，姜南聽着“阿霞”的故事，有些許悲恸，再看林舒時，林舒眼尾淌下一行清淚。
“這麼說，她是我們這裡的姑娘啊，我竟然都不知道”
林舒回過神來，看着姜南淡淡道
“我也是聽我小姨說的，好了，我們走吧”
“嗯”
姜南又忍不住回頭看那女人，高長的草裡，她仿佛看到女人坐了起來，身子一顫一顫
是在吃她們送的東西嗎？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
“世道艱難”
姜南回過頭，又想起姜黎的話來。
悶熱了一天，鄰近傍晚，天空終于轟隆隆的響了幾聲雷，霎時豆大的雨點兒就緊接着打起來，姜南匆匆跑回家，一進門就看到姜黎拿了個大塑料膜往今天新栽好的葡萄藤上扯蓋。
“媽！”
“别叫媽了，快過來幫忙！别叫這再給雨打死喽”
姜南挺着身子踩進小花園裡，三兩下就将防雨膜蓋好，拉着姜黎就往屋子裡走。
剛進屋檐下，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姜黎就打了好幾個噴嚏，又是頭發暈又是腿發軟。
姜南見她這樣，怕得要死。
“下次你不要管行不行，醫生都說了你不能勞累，你這樣多危險啊”
姜黎抱着一杯熱水，猛吸了一口翻騰的熱氣，感覺又攢起勁來。
“多大一點兒功夫，怎麼能累到我呢，我就是啊，被雨激着了，緩緩就好啦”
姜南看她依舊嘴硬，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擦了擦頭上的雨水，默默去廚房做飯了。
晚上收拾完畢，忙了一天，姜南爬上床，才想起溫心來。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良久
“你那兒下雨了嗎？”
溫心消息回複得很快
“沒，家裡下了嗎”
“下了，好大”
姜南實話實說
“那你要記得添衣服”
姜南的手指定格在這一句話上，細細摩挲。
雷聲還是轟鳴，雨大的不像話，偶爾的閃電會點亮整個夜空、整間屋子，姜南平躺在床上，翻出來的衣服整齊的疊放在枕頭邊。
“南南，這雷聲這麼大，你怕不怕？”
姜黎的消息不出意料的彈了出來，姜南瞥了一眼，抱着枕頭和被子就往隔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