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那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
回憶完畢,我憂心忡忡地将手上的書又翻了一頁,忽然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低頭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唯一一個特别關心——潔君。
【潔君:馬上就要比賽了,出來訓練嗎,小泉?】
……看完這條訊息後,我如臨大敵地站了起來。
老哥從來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吐槽我的機會:“露出這個表情,你考試被誰超過了?”
“才沒有!”我眯起了紅色的眼睛,不悅地反駁:“到現在為止,我的成績還是全年級第一,需要我和你再報一遍我的成績單嗎?我連音樂都是超級優秀!”
“……那你怎麼了?”
我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有的時候,太優秀,也是一種煩惱。”
老哥:“……你太自戀,也是一種煩惱。”
我:“……”
沒必要和老哥斤斤計較,于是我向媽媽投去了寫滿SOS的目光。媽媽靠在爸爸的肩膀上,擡頭拎住老哥的耳朵:“新醬?不許這麼說妹妹——”
我頓時滿足了。
回複了短信,我和爸爸媽媽打了聲招呼,就換好男裝的易容出門了。迎着番茄似的太陽,我沒忍住歎了一口氣——我剛才還真沒亂說,老哥沒懂是是老哥的問題。實話講,我就是因為我踢足球太厲害而煩惱。
不過我從來不覺得我太厲害是我的問題,直到潔君在我面前完完全全露出那一面,我才反省了一下自己。
畢竟潔君對足球感興趣——和我有很大的關系。
足球部的鐵絲大門意料之中地沒關,吱呀一聲就推開了。有幾個人在球場外做熱身,翠綠色的草坪上隻有一個身影。我幾乎都不用思考,就知道那是潔君。
他低着頭,清亮的日光灑在他深藍色的頭發上,落下一層淺淺的陰影,使我看不清他的五官。
可當我走近一點的時候,他好像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擡起頭,整張臉——連同金屬藍的眼眸,都倏然落在晨光裡。他停下了颠球,揚起了一個幹淨美好的笑容,眼睛裡浮現出我的模樣:“小泉!”
我嗯了一聲,走到他身邊,開始做熱身動作。
趁着熱身的時候,他低聲和我講了一遍今天的訓練内容。沒什麼複雜的,他喊我來之前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簡單來說就是我帶一隊他帶一隊踢訓練賽。由于馬上要進行全國大賽了,所以部内的訓練賽也都要偏正式一點,要按照賽制比完一整場。
不過這對于我來說,其實沒什麼區别,因為我的對手根本不可能堅持完一整場。
……哪怕是潔君在對面也一樣。
濃烈的日光中,潔君趴在草坪上不斷地喘着氣,教練見狀想要扶他一把,卻被他拒絕了。
黑白相間的足球慢悠悠地滾到他身邊,他立刻站起來,一腳踩住了想要溜走的足球,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但和之前的完全不同,明明還在陽光底下,卻晦暗了起來。我看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目光灼熱。
很難想象晦暗和灼熱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偏偏這麼不講道理的事情發生了。
我從潔君身邊走過想去拿瓶水,卻被他擡手攔住了。他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聲音裡的興奮:“——小泉,再來一場。”
我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問道:“是要比到你能赢我為止嗎?”
他歪了歪頭,看起來居然有點無辜:“不然呢?”
我的腦海裡不禁閃過了一張多年以前還紅着眼睛的臉,和現在潔君的臉重合了起來——如果不是我和潔君一起長大,我很難想象當年那個愛哭鼻子的潔世一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你的隊友沒體力了,”我言簡意赅地說,隻想速戰速決後去吃冰激淩:“我們一對一,一個球?”
潔君堅持:“三個球。”
我:“……”
你對三個球是有什麼執念嗎你?怎麼每次都堅持要三個球啊?
“不管多少個球,”被我們拉來的教練認命地吹響了哨子,我望着被高高抛起的足球,語氣很冷靜:“結局都還是一樣的,潔君。”
瞳孔裡清晰地映出足球落下的模樣,大腦已經開始運作,自動預判足球的落點。
“這個沒法幫你補習了,”我從他的身邊掠過:“得你自己想辦法追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