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苔不明所以,卻也不會被這些細枝末節的人和事影響,她慢悠悠走到舞台中間,張開雙臂,接受萬衆目光。
高台上的賽珍珠見苔苔的發冠不同以往禮制,忍不住疑惑道:“瑤光的發冠倒是特别,顔色質地都很少見。”
班穹隻覺得賽珍珠明着誇苔苔,暗地卻在貶低禧平,頗有怨氣,“一個仁愛堂出身的,能用的上什麼稀罕物。”
二人的竊竊私語也被一旁的月德容母女聽在耳中。
月德容也忍不住打量起苔苔的發冠,随即一驚:“月隐華紗?”
“母親,有什麼特别的嗎?”能讓見多識廣的月德容驚歎的,必定不是凡物。月兮和仔細瞧着,卻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月隐華紗,是月光蜘蛛一族織就,着此華紗,不受邪氣侵犯,堪稱神迹。月光蜘蛛一族早已經隐世,華紗已經許久不問世了。”月德容向女兒解釋。
由華紗制成的發冠,繡文精美,熠熠生輝,月兮和有些羨慕,“這麼好的東西,神地都沒有,怎麼會在孔雀地出現?”
月德容不動神色地看向稚英。
班穹和賽珍珠一聽略有尴尬,孔雀地雖不是神地可也算得鐘靈毓秀,月兮和這麼一說,仿佛把這裡貶得極低,讓作為雙禦的她們面上無光。
賽珍珠心中有些煩躁,轉身壓低視線,朝着下方看去,稚英正端坐着,滿眼都是苔苔。
沒人知道他此刻捏緊手心,汗水幾乎要溢出來,雖然知道苔苔成神是十拿九穩的事,可是心卻還是不安,緊張得不得了。
台上的苔苔自然感受到了這些複雜的目光,有人探究、有人疑惑、有人充滿期待。
她按照閉關時所修煉的步驟,一步一步施展法術,水中火漸漸揚起,就在衆人以為火苗要向上竄發時,一陣詭異的風傳來,火苗搖搖欲墜。
衆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為苔苔捏一把汗。
苔苔見狀毫不猶豫地使出凝霧霜見,以周圍的氣流保護火焰。
又一陣風傳來……
苔苔便不在心慈手軟,逆着那風吹來的方向,使出法術。
同一時間,看台上的月德容痛呼一聲。
看台上因為剛剛的驚險場面一片寂靜,顯得月德容的聲音尤其沉重。
“無礙,這位即将成神的小仙,實力不容小觑,後生可畏啊!”
水中火沒有在月德容和班穹的期待下熄滅。
賽珍珠偷偷觀察班穹,見他神色不悅,沉默不語,心下了然。
于是她捧着苔苔道:“苔苔雖然年輕,實力卻非凡,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班穹的臉更黑了,賽珍珠這才滿意,誰成神都無所謂,但是讓班穹吃癟,還真是一大樂事。
眼見着一盞茶的時間馬上要到了,苔苔的水中火依舊穩穩燃燒,班穹父女都忍不住向月德容投去探究的眼神。
這無疑讓月德容倍感不悅,尤其禧平的眼神中,還隐隐約約帶着一絲埋怨。
班穹作為孔雀地的雙禦之一,月德容還是想留着他做工具人,畢竟賽珍珠可比班穹難掌控多了。
于是她暗示道:“今年的孔雀燭台造型精美,做的真不錯,尤其是底盤,穩得住。”
班穹父女這才悻悻收回目光。
月德容毫不自知,會場上的稚英已經盯上了她。
一方面,月德容竟然向苔苔下手,屬實不可原諒。但是苔苔與月德容素未謀面,為何月德容要下這樣的狠手,破壞一個小仙女的成神儀式?
稚英蟄伏在一旁,又注意到班穹父女與月德容之間明顯帶有深意的眼神交流,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看來,月德容和班穹父女有千絲萬縷的利益關系,難怪她會屈尊來孔雀地參加成神儀式。
一盞茶後,水中火依舊穩穩燃燒。
就在仕女剛要送上神水之際,禧平突然上前陰陽怪氣道:“神水珍貴的很,往水中摻和些孔雀神明的血,方得圓滿,苔苔妹妹,敢問你加了哪位上神的血呢?”
苔苔身形一怔,神水中還要加神血嗎?自己怎麼全然不知。
不過表面上苔苔仍神色自若,不做過多理會。
“還是讓我來吧!”禧平接過神水,朝仕女使了眼色,那仕女仿佛見了鬼,毫不猶豫地退下了。
看台上的各位貴賓也被禧平突兀的舉動搞得摸不着頭腦。
“各位莫怪,苔苔妹妹從小就是在仁愛堂長大,千方百計、好不容易攀上苗裔的枝頭,麻雀變鳳凰,有些時候難免不懂規矩,不識禮數。”
禧平此話一出,衆人嘩然。
“不是說是苔苔苗裔的遠親嗎?難道她其實是孤兒?”
“天哪,那不是壞了規矩嗎?照理說仁愛堂的人沒有學籍,她又是如何成神的呢?”
“走後門了吧!仁愛堂的孤兒有那麼多,憑什麼就她能成神。”
人群躁動起來,眼見大家議論紛紛,賽珍珠按捺不住:“班大哥這是怎麼回事,當初我們同炎神有約,要保守秘密,怎麼今天你的女兒堂而皇之将這一切公布于衆。此事由我二人經手作保,若是公開豈不是影響你我的名聲,讓我們将來如何服衆?”
班穹假惺惺道:“禧平就這個脾氣,沒有惡意,是我寵壞了,那天我多喝了點酒,這才被她聽了去,怪我怪我。”
賽珍珠不是二傻子,自然感受到班穹的裝腔作勢,禧平已成神,班穹幹脆臉都不要了,全仰仗女兒了。
賽珍珠心裡明鏡似的,一時間卻也無可奈何,隻得憤懑離席。
而此時台上的苔苔依舊波瀾不驚,“神血珍貴,我不願傷害旁人罷了!有沒有神血,都不影響我成神。”
禧平仿佛早就料到,就等着苔苔說出這番話:“苔苔妹妹大義,我等自愧不如,好歹我年長妹妹一百歲,自然也考慮到妹妹的心思,所以我一早就準備好了這個……”
禧平差遣府中的侍女端上一茶盅,還未靠近,苔苔便聞到一絲臭味。
禧平卻毫不介意的端起茶盅,“此乃封存已久的神鹿的尿液,效果與孔雀神血相同,都能混合着神水,在額間留下神紋。”
苔苔要是到現在還看不穿禧平的心思,就白活一百年了。
“神水賦予我們至高無上的神紋,自然應當是純粹的,我就不勞煩你們動手了,我自己點化即可。”
說完苔苔向水壺伸手,水壺中是未被污染的神水。
就在此時,禧平面露兇色,惡向膽邊生,竟右臂一掃,把一整壺神水打翻在地。
“不好意思,看來你隻能用我準備的神水了。”
此時已到晌午,太陽明晃晃照在巨大的舞台上,舞台中央的苔苔如此渺小,四周精美的孔雀銅燈反射出一陣陣光暈,直照得苔苔喘不過氣。
真是令人窒息,面對苔苔所受的委屈,稚英心急如焚。
他沒有辦法對這一幕無動于衷,于是他暗自聚集起一把麒麟火,既然苔苔不好過,大家都别過了。
那個叫禧平的蛇蠍女子,也配成神與我等為伍嗎?
不,該成神的孔雀應當僅是苔苔。
就讓這麒麟火,将那個女人燒成灰燼吧!
願念剛一出,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大庭廣衆之下動手,我看你是不想要炎神的稱号了。”
稚英轉過身去,果然是英舒和母親。來不及細想二人為何會出現在孔雀地,稚英直言:“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嗎?”
英舒岔開話題:“台上那個就是你的心上人吧!能讓你把麒麟火都用上,她到底值不值得!”
稚英心裡着急,英舒此言猶如拱火,讓他耐心全失。
好在蘭馥明白兒子内心不快,解釋道:“你父親的意思是,或許你該相信苔苔,既然她能憑百年之身榮登神位,就不會被區區小計拿捏,不然你再觀察一番,若有變故,再動手也不遲。”
稚英焦急如焚,強按下心頭的火,直勾勾盯着舞台上二人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