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滄江邊上,苔苔總覺得稚英奇奇怪怪的,他悶悶不樂又心不在焉,連魚上鈎了都沒發現。
苔苔連聲提醒,他這才反應過來收杆。
“你怎麼了?有心事。”
“沒有。”
苔苔滿臉都寫着不信,“你的嘴都撅得可以挂醬油瓶了。”
稚英的心事不敢直說。
他也曾猜測雪岩對苔苔是否有男女之情,現在看來,雪岩的用意早已昭然若揭,隻有苔苔傻乎乎認為那是友情。
“苔苔,我們在雪岩的宅子裡也住了好幾天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想親自謝謝他!”
稚英把心收了回來,努力讓自己的聲線平靜又自然,顯得不那麼刻意。
苔苔點點頭:“最近可能不湊巧,管家說,雪岩去了逐龍地散心,要好一段時間不回來呢!”
稚英感到一絲不對勁,“逐龍地景多是非,又有逐龍餘孽作祟,既然是散心,他又為去那裡。”
苔苔放下漁具,表示贊同,“不僅是你,他的管家也想不通,苦苦勸了許久,但是雪岩執意要去,雪岩他看起來溫柔好說話,其實野心大着呢,管家說他認識的人可多了,各地都有,而且他主意也大,認定的事情誰也勸不回,管家也隻好由着他去了。”
“你擔心他嗎?”稚英面色不悅,臉一下沉了下來,又不敢冒犯苔苔,隻好扭扭捏捏地開口。
苔苔嗤笑一聲,搖搖頭,“他已經通過若耶氏的神功修成了神,旁人也不可能輕易傷害他。”
稚英内心轉喜,自己離開的那四年,苔苔可是很挂念自己的,再說了自己是麒麟地的炎神,雪岩隻是一介新神,現在他又孤身去了逐龍地,那裡危險重重,雪岩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
這場無聲的較量,稚英赢得徹徹底底。
微風一陣一陣地由江面傳來,帶來細膩的涼意,也漸漸吹散了稚英内心的陰霾。
“魚,魚又上鈎了。”苔苔卷起褲腿,索性沿着江邊的石頭,大步下了河。
稚英還來不及阻止,苔苔便消失在他的視野,江面隻留下一圈圈的漣漪。
“苔,苔苔。”
稚英内心一緊,甩開魚竿,剛要随之跳下江去,苔苔又從另一邊浮出水面,懷裡還抱着一條手臂長的大肥魚。
“我在這兒呢!”
苔苔把魚丢給稚英,哈哈大笑起來,“你追不上我喽!”
稚英這才把心按回肚子裡,他随手拾起一塊小小的鵝卵石,悄悄丢在苔苔的小腿附近,石頭一入水,瞬間濺開不小的水花,弄濕了苔苔的眼睛。
苔苔反擊地用雙手把水潑向稚英,直到稚英渾身都濕透了。
二人有來有往,在江面嬉笑打鬧,暗處卻有人,對着這一幕紅了眼睛。
……
苔苔釣完魚後又重新收拾了自己,後天就是成神的大日子,按照規定,她今天得去仁愛堂領取吉服。
吉服代表着孔雀地的顔面,因此衣服做得款式華麗,用料也很珍稀。
穿上吉服,就等着成神儀式的到來了。
不知怎麼,今天仁愛堂的大門關得緊緊的,苔苔有些奇怪,大白天的,自己來得也不晚呀!
苔苔剛要輕輕叩門扉,聽到動靜後的齊齊迫不及待地跑來開門。
屋子裡面滿滿當當站了許多人。
齊齊,達嬸,霜嬸,無涯小朋友和宿舍三人組都在,苔苔舉目望去,坐在高堂的是……
賽珍珠。
“好久不見,賽大人。”
賽珍珠擺擺手,眼神複雜地朝苔苔走來,“不必多禮了,苔苔,你就要成神了,以後我們更要互相幫助。”
賽珍珠差人将托盤送上前來,托盤上放着許多精緻的盒子。
“這是新制成的吉服。”賽珍珠使了個顔色,旁邊的侍女便将盒子打開,拿出吉服和挂飾一一展示給苔苔。
達嬸見苔苔手上拿了東西,騰不開手,體貼地接過苔苔手中的大魚,“來就來嘛,還帶東西做什麼?”
苔苔的眼睛盯着面前光華璀璨的衣服、飾品,眼睛都挪不開了,深藍色的衣服表面珠光浮動,格外誘人。
達嬸接過魚後,苔苔才空出雙手,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觸感細膩,面料上隐約閃爍着細光,果真是很好的用料。
“這件衣服的尺寸是按照你原先在仁愛堂的便服做的。若是不合身還來得及再改。”霜嬸也幫忙展開了衣服,細細比對着。
“苔苔,你也别太介意,畢竟大家都想不到,就這麼短短四年,你就能成神了,我們得到消息後,緊張地不得了,所有的禮具和衣物都是好幾十個繡娘連夜趕制的。”
達嬸說着說着便開始抹眼淚,感慨頗多:“從前撿到你的時候,你還是一枚小小的綠蛋,現在你都要成神了,我真替你開心,若是,若是你的父母能親自參加儀式就好了。”
齊齊細心替達嬸擦擦眼淚,“好了娘,你怎麼搞得和嫁女兒一樣。”
霜嬸附和着,“是啊是啊!還是讓苔苔趕緊試一試衣服,别耽擱太久了。”
這時賽珍珠突然開口,“就讓我的侍女協助她更衣吧!苔苔從前是仁愛堂的人,這不僅是仁愛堂前所未有的榮譽,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幸事。”
進了偏房之後,苔苔卻不着急更衣,“賽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沒有外人,賽珍珠也不必裝模作樣,她略帶戒備地說:“你能走到這一步,我很意外,才四年,孔雀地從來沒有人能在四年内修成兩百年神學修養。你的成就,令人刮目相看。”
苔苔坦然道:“這四年,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活時間,我幾乎沒日沒夜修煉,這個結果不在我的意料之外。”
賽珍珠若有所思,“若不是神地沒有丢失的幼雛,我幾乎要懷疑,你究竟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從讓我幫你扳倒班穹開始,你不是早就把我的身份和來曆弄得清清楚楚了嗎?”苔苔言之鑿鑿,她的個頭比賽珍珠還要高一些,平日溫柔輕靈的眼神,覆蓋上不小的壓迫感。
賽珍珠眼珠微轉,有些忌憚,似乎話裡有話。
苔苔不願和她繞圈子,她現在隻想盡快試衣,于是她直言:“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吧!我對孔雀地雙禦的位置沒興趣,更不想成為苗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