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燃和謝甯沒有走,倒不是擔心這一戶人家的家長裡短,而是蕭北燃認出來年輕婦人要殺的那個人正是喜洲的知州紅念青。
之前還說過,紅念青在喜洲百姓之間的口碑十分好,哪裡會有當官的有絕對好的口碑呢?能有一半人誇他,一半人罵他就已經算是好現象了。果然,轉頭就看見有人要殺他。
聽了半晌,死者是年輕婦人的丈夫,中年女人的兒子,算年歲正是青壯男人。中年女人說是年輕婦人克死的她兒子,年輕婦人卻對着知州紅念青恨之入骨,甚至于要當衆刺殺。那這名男子是意外身亡還是另有隐情?
兩人一合計,覺得這裡是一個突破口,當機立斷選擇留下,給阚何年傳信過去,讓他再堅持一兩天,這邊一有突破就立馬回去。
穿着外地人的服飾在街上行動不方便,他們在一家成衣店裡買了兩套當地的服飾。白色的長袍上面綴滿繁雜的花紋,金絲鈎邊富麗堂皇,胸口和衣擺處用亮藍色的布片縫制出花樣,外面又罩了一件暗紅色的長馬甲,同樣用金線繡出花紋。
他們換上當地的衣服原是為了融入其中不引人注目,但是沒想到這兩套衣服往身上一穿,腰細腿長,更顯身材挺拔,面貌明豔,五官讓人無法忽視,簡直惹眼得不得了。看呆了來來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婦,就連路過的老大娘都要問一句這是誰家的小夥子。熱情的店老闆還送了他們一人一頂扁圓小帽,打散頭發編成一股一股的小辮子。
謝甯把玩着手裡的小辮子,唇紅齒白,看向蕭北燃的時候那雙清冷的眼睛裡面的冰霜融化,長長的睫毛一抖一抖似乎刷在他的心尖上,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俊朗中又凸顯些許妩媚,蕭北燃都要看呆了。
店老闆也一直用當地話誇贊他們好看,請求他們留下來當活招牌,這兩件衣服就不收錢,白送給他們。但是他們确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婉拒了店老闆的好意,回到山腳下的那戶人家。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蕭北燃和謝甯一直蹲守在年輕婦人的家門前不遠的地方,送靈未歸,他們也在周圍打聽了這家人的情況。
這戶人家的男子才娶親不久,小夫妻兩個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新婚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但是那男子的老娘并不喜歡這個兒媳,因為據說這個女孩子離經叛道,不是婆婆喜歡的那種賢良淑德的姑娘。而且,據說原先中年女人給男子定了另一個女孩,小小巧巧溫柔懂事的那種。但是她兒子就是不喜歡,非要違逆老娘的心意娶了他心愛的姑娘。
老娘拗不過兒子,捏着鼻子認下這個兒媳婦。婚後老娘一直看兒媳婦不順眼,三番五次找麻煩,但是兒子拼命護着,兒媳婦又是個剛烈的性子,老娘誰也拿捏不住,倒是小兩口蜜裡調油過得十分幸福。
婚後,那男子到了年歲,就随着喜洲其他男人一起務工,隻剩媳婦和老娘兩個在家裡,偏這兩個人又水火不相容,男子知道老娘一意孤行,聽不進去道理,就細細囑咐媳婦兒多擔待,等到掙了錢回來就再蓋一間房子,讓兩個人分開住。
後來,年輕婦人果然不想讓夫君為難,對中年女人處處避讓。可是婆婆和兒媳婦似乎就是天生的敵人,中年女人四處找碴,但是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全都被年輕女人四兩撥千斤地給退回去了。中年女人很是挫敗,正好,前些天她捏住了年輕女人的一個錯處,正要發難,卻傳來了她兒子殒命的消息。
然後就是蕭北燃和謝甯看見的葬禮上,中年女人對着年輕婦人惡語相向。
“可是,聽來聽去這裡面好像沒有紅念青的事情啊?”謝甯咬着馕餅道。
蕭北燃輕輕擦去他嘴邊的碎渣,看着那張清冷褪去沾染上美豔的臉,拇指流連在謝甯的嘴角不肯走。他道:“這件事就要問問當事人了。”
等到月上枝頭,中年女人帶着一大幫親戚回來,卻沒見年輕女人回來。二人擔心别是出了什麼事情,就順着一路上的紙錢找過去。
慘白的月光下,一處孤零零的新墳前面跪着一個孤零零的白衣女人。
山風卷着落葉,吹過來一句細細的話。
“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剛要靠近,就聞得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回頭一看,許多人舉着火把趕過來,為首的就是那個中年女人。她猙獰着面孔,破口大罵。
“你個小娼婦,偷漢子偷到我兒墳前!這次叫我逮個正着!你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