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語已經爛掉了。譬如現在上街,時不時就能聽見有人舉着一根白白胖胖的藕誇贊,“好一隻天賦異禀的藕啊。”再譬如,買魚時會有客人贊揚,“掌櫃的,你家的魚真是天賦異禀呢。”
諸如此類。
蕭北燃覺得自己精神要出問題了,他甩了甩腦袋,甩走那個詞語,問道:“你剛才……是在跟它說話嗎?”
謝甯點頭。
“你在叫它夫君?”
謝甯又點頭。
“……原因?”
“我當時是跟它拜的堂啊。”謝甯理所當然。
“我們把它養起來,好不好?”
蕭北燃:不好說,不吃了它就算我善良。
“我們要好好照顧它。”
蕭北燃:我後悔當時沒去拜堂了。
“夫君,我們先回去吃飯了,你自己在這玩兒吧。”
蕭北燃:豆沙了!!!
*
蕭家阖家歡樂,恭王府卻是水深火熱。
朱祁良出宮回到家看見的就是趴在地闆上挨了闆子不能動的小舅子和已經奉旨關禁閉的小姨子,還有哭哭啼啼的媳婦。
“我說讓你别去招他,你偏不聽,人家兩句話就拿捏住你的命門。”朱祁良大罵,恭王妃還在哭,哭得他心煩,“先送王妃回去。”
“姓謝的太陰毒,竟然敢到太後面前告狀。是我小瞧他,等我好了……”張庭耀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臀部已經血流成河了,多少藥粉敷上去也無濟于事。
“你還要幹-什-麼!”朱祁良砸過去一個茶杯,濺了張庭耀一臉的熱水,他躲不開,隻能生受。“他謝甯看似三言兩語定了你的罪名,實際上是在交投名狀。他一個毫無根基的草民,抱上蕭家這根大腿,必然得做點事情表明自己的立場,否則他憑什麼在蕭家立足。你倒好,不躲着,反而撞上去,人家可不拿你開刀嗎!你以為想要處置你的是誰?是太後!是皇上!”
“事成之前不要輕舉妄動,要低調,你們就是不聽。他也是個聰明人,在太後面前也不遜色,稍稍授意,刀柄子遞給他,他還真敢捅下去。”朱祁良對謝甯升起幾分贊賞,又看向地上那堆爛泥,怎麼人家家個個都是聰明人,有默契,會配合,他遇上的全是這種貨色。“還有你那妹妹,跟你一樣莽撞。她年紀也不小了,讓她别再惦記蕭北燃了,回頭我給她物色一個人家,早早嫁人,省得在家惹禍。”
讓人擡走張庭耀,有下人進來娴熟地洗幹淨地闆上的血污,又無聲退下。
“留不得了。安排下去吧,讓他最後再發揮一點作用。”朱祁良收斂了剛才的怒火,好像從來沒有發過脾氣一樣,淡淡道。
“是。”
朱祁良歎了一口氣,氣還沒歎完就生生憋住。他在桌角看見一封純黑色的信,心髒一緊。喚來下人,沒人知道信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是那個人發來的
*
恭王府,柴房。
“妹妹,你聽你姐夫的吧,蕭北燃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們兩家不可能有任何牽扯的。”恭王妃眼睛都哭腫了。娘家弟妹不争氣,惹得夫君不快,她夾在中間也難做人。
張妘櫻縮在角落裡,一天滴水未進,但是眼睛還是精亮得吓人。
“姐姐,姐夫若是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後,我就是皇後的妹子,怎麼能這樣就把我嫁出去。而且咱家本就不算望族,咱們若是不自己尋找靠山,萬一将來事成,姐夫另娶高門,你又該怎麼辦?”
張妘櫻的話極具蠱惑性,恭王妃聽完以後止住哭泣,有點害怕,又忍不住問道:“你打算做什麼?”
“不急,到時候還需姐姐你幫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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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東院,香室。
“太後叫你過去都說什麼了?”何氏跪在地上,面前香爐燃着袅袅輕煙。
“太後說我年紀不小了,也該許個人家了。”白玉秀面如死灰。
何氏閉着眼睛,天家無情,既可以把你捧到天上,也可以視你若棋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半分抗拒不得。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外甥女對兒子的意思,她也曾有意成全,但,他們這種人家,是容不下兒女情長的。
“太後既然說了,必會為你許一個好人家,我也會盡全力為你周旋。”
“是。”
寂靜的香室裡,白玉秀輕輕啜泣,淚水浸濕了何氏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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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西院。
“夫君。”
“何事?”
“……無事。”
“夫君。”
“嗯?”
“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