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合收到司空越的信後,看過眼,随後燒在了火盆裡。
他好好地休個婚假,為他打算的人還真不少。不過他志不在此,這些純臣如何标榜自己,他也并無興趣知曉。
“殿下,可要做些什麼?”客衣道:“下人來信道,有不少大人去過王府侯府,甚至把拜帖送來了莊子上,您可要與他們見上一見?”
姜合拿起書坐在窗邊道:“不見,比起那些早早站隊的大人們,标榜純臣的人才最是可怕。現下想做太子之人定是将來想做皇帝之人,是以他們拼命拉攏這些純臣,因其這些純臣深得帝心,有他們所言,皇子們便皇帝面前博得好名聲。反之,若這些純臣真想做些什麼,轉頭便能把所得消息說給皇帝,畢竟現下皇帝才是真正坐在龍椅上的人,到那時,才是真正的萬劫不複,我不需要。”
從前天下篡位者,先一步便是在籠絡純臣,客衣想不到這點,寒從腳起,他猶豫着說道:“那殿下,當真不與他們争些什麼嗎?”
“太子之位與我無用,争來争去頭頂還是有人。”姜合搖頭,翻過書頁道:“至于這些投信之人,我另有打算。”
客衣看了眼姜合,随後低下頭道:“是,奴才知道了。”
姜合擡頭吩咐道:“你派些人盯着他們便好了,其餘事不用做。”
客衣連忙道:“是,奴才遵命。”
姜合看了眼窗外,蘿依與小藥童在收正午曬的草藥,夕陽西下,天地一片橙黃。
“轉玉呢?”姜合問道。
客衣看了眼外頭,道:“侯爺去了後山跑馬,章副将陪着呢。殿下,可要請侯爺回來?”
來此幾日,章暮總算憋不住了。
姜合笑了下,随後道:“随他去吧,晚膳多備些吃食。”
“是,殿下。”
章暮撒歡了幾日,整日上山跑馬,偶爾摸些山間的野果子,采些不知名的野花回來,逗姜合開心。今日天色陰沉,大雨下了一夜,晨起山間起了些霧氣,一片濕意。
二人坐在床邊榻上聽雨品茶,章暮不在自己那廂好好坐着,偏要跑到姜合身後抱着他。姜合窩在他懷中看書,偶爾吃些章暮喂來的東西,好不惬意。
客衣從外進來,行禮道:“殿下,侯爺,淨真長老回信,道今日有空,請二位上山去廟中坐坐。”
章暮一聽不樂意了,“昨夜大雨,山路泥濘,怎麼偏今日讓上山去。”
客衣道:“回侯爺,奴才不知。長老的弟子還在外候着,可要去回絕了?”
“不必。”姜合起身,“淨真長老不常見人,轉玉,我們去看看罷。”
章暮利索地下了榻,道:“走吧,換身衣服。客衣讓那小弟子稍等。”
“是。”
姜合笑了下,與他一同去了後殿。
二人換上素雅常服,姜合一身月光白,章暮則是一身淺黃,二人皆将發高高束起,打扮得如相攜出遊的公子哥。
寺廟在半山腰,臨近山頂的位置,二人并未帶随從,牽着手跟着那小和尚往山上去。小和尚是個好言語的,與二人一同走着也不認生,一直介紹着兩旁事物。
上山路上,有顆高約五丈的樹屹立林中,小和尚正奮力介紹着。
“你說那樹是你們長老親手種下的?”章暮邁過一個水坑,問前方人。
小和尚微微轉身,泯然一笑道:“是啊,那棵樹是長老初建寺廟時親手種下的,至今已将近二十年了。此樹十年一結果,果子自然脫落後,長老親自拾起洗淨,一半送往宮中給皇上,一半置于佛前。”
章暮與姜合對視一眼,問道:“人摘了呢?”
小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長老說了,樹上果子都是得了神仙指點才能長成,萬萬不能摘。”
章暮一臉無奈,聽着這些神鬼他就頭疼。“人為摘下當如何?”
“那此人便是亵渎神仙!”小和尚道:“我佛慈悲,若是摘下之人能于樹前跪上三日,請求上天息怒,抵消罪孽,當是無事。”
章暮不屑寫滿了臉,笑話,他堂堂侯爺,去給一棵樹跪三日,還是那和尚栽的樹,沒門!他不僅摘了,他還吃了呢,梨不像梨,蘋果不像蘋果,酸不拉幾的,早知道全都摘下來扔到淨真那老和尚床上去,讓他整日裡胡說吓人。
姜合笑道:“長老這幾日剛出過廟門?”
“回殿下,長老前日出過門。”
章暮一下反應過來了,保不準就是他摘果子的時候被那老和尚看見了,他這是找了這小和尚當傳話筒,吓唬他呢。“不跪呢?”
小和尚笑開了花,“不跪也沒辦法。想來長老再也不想讓摘果之人靠近他的樹了。”
章暮一臉嫌棄,誰稀罕碰。
姜合在旁看着他的反應,樂個不停。
三人腳程不慢,不多時便到了山門口。這時已是午後,山門前拎着籃子上香的人還是很多。二人跟着小和尚進了寺廟,寺廟香火旺盛,香爐幾乎堆滿了香灰,聞着滿溢的香火味,二人心情都平靜不少。
寺中上香之人,都是一路走上來的,二人也跟這些香客一樣腳底沾滿了泥土,走着都有些沉了。
小和尚道:“二位這邊請,寮房内早已為二位備下換洗衣物和茶水點心,還請二位沐浴焚香稍候,長老講完法事後,自會去二位的住處相尋。”
“多謝。”姜合道。
進了屋,章暮想拉着姜合一同沐浴,姜合笑着将人趕走了。二人分别沐浴後,坐在屋中等着淨真長老。
過了許久,門外傳來穩健的腳步聲。小和尚引着人來到二人門前後,轉身走了,随後一雙手推開門,一身材高大,身穿僧衣之人獨自走了進來。
二人在席上坐着,見他進來起身道:“見過長老。”
“殿下。”淨真長老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這位是?”
夜幕降臨,漆黑一片。
廊下燈亮起,三人一同坐下,章暮心道你裝什麼裝。姜合笑道:“長老,這位是章暮,章轉玉,陛下親封的北安候,許多年前您在恩露宮中見過的。”
淨真長老年餘六十五,依舊精神健旺,這些年他靜心修禅,可在身上看出一股甯靜和令人安心之氣。
“長老近來可好啊?”章暮問道:“長老拿走我的頭發,這些年可為我好好供着了?”
淨真長老一笑,“阿彌陀佛,自然。貧僧受娘娘所托,自然悉心為侯爺祈福。”
章暮不鹹不淡地說道:“那便多謝長老了。”
“侯爺客氣。”
“多謝長老。這些年過去,轉玉的命盤可還如長老當年所說?”姜合問道。
一旁的香爐香煙袅袅,桌上的綠竹蒼翠欲滴,淨真長老擡眼看向章暮,對上他的眼神後,淨真長老微微一笑。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