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二人起身用過早膳後去了宮中。皇帝這幾日血色又有些不好,面色蒼白如紙。
崇明皇帝見二人恩愛模樣,眼神黯了黯,随後大手一揮,給了二二人一月婚假。一月後入秋,現在現下正是去莊子上消暑的好時候。二人謝過皇帝,一同回了侯府,客衣晨起按着吩咐早早的把行李裝好了車,隻等他們回來了。
天色大好,派人給邊北那些人傳過信後,二人上車便走,越是離京,姜合心情越是放松。日後總是那些暗箭舔血的日子了,好好放松一月後,下次來此,便不隻是何時了。
“懷珺。”章暮見姜合發着呆,輕聲喚道:“懷珺,在看什麼?”
姜合回過神,轉頭笑道:“沒什麼,隻是開心罷了。”
外面天色大好,林間微風拂過臉旁,車隊一片歡聲。
章暮也笑了笑,道:“聽聞莊子後面有馬場,馬場一旁的山中還有很多好玩之處?”
姜合點點頭,“是啊,那山裡有座很出名的寺廟。寺廟深埋山中,隻有一條路可上下山,山中師父不多,加上住持也不過十幾人。不過香客不斷,香火旺盛,每日上山的人還是能踏破山門口。”
章暮挑挑眉,不屑道:“不過幾個光頭,披着和尚皮騙銀子的人罷了,有什麼好看的。”
姜合笑了下,想起什麼道:“你還是不喜和尚?我依稀記得,那座寺廟的住持,正是淨真長老,你幼時見過的那位。”
章暮一聽,露出滿臉的嫌。
姜合所說的那位長老,在他們幼時進宮做過法事,他那時剛被司空絮帶在身邊,脾氣暴躁,小小孩子整日陰沉得很,偏生這位長老去恩露宮取經書時,一見到他便準确說出他剛去了父母,日後一生漂泊不定,歸處不可尋。
不僅司空絮變了臉色,章暮一聽,便直接跑上去咬住了那和尚轉着佛珠的手,生生給他咬出了血。待他松了口,那和尚笑容不變,手上卻快速的動作,拔了他一把頭發,章暮額角差點被那人薅秃。
章暮疼哭了,沒來及報複,司空絮便把他抱了起來,溫柔的哄着。随後章暮趴在司空絮肩膀上抽噎,司空絮問那和尚可有破解之法,和尚一笑道:命由天定,和尚今日拔下他一些煩惱絲,如後放入廟中,娘娘記得年年來給他供着便是了。
司空絮趕忙答應了。
如今他已成家,也有了歸處,不知是否是司空絮為他供的發絲起了作用,若是的話,可見那和尚沒有貪下她的香油錢。
章暮嘴硬,“和尚的嘴,淨說些騙人的鬼話,我不信他。他從前拔我頭發的事,我可都記着呢。”
姜合沒忍住,噗嗤一笑。眼見章暮臉色陰沉,姜合又伸着手撫了撫他的額角,“我讓人給長老傳了話,過幾日,我們去山中見見他罷。”
章暮斜眼看他,“再讓他薅我一把頭發?”
姜合哈哈一笑道:“怎會,讓他看看,這些年你的命盤可變了。”
“嗯。”
不過是與那和尚見上一面,章暮無所謂,姜合開心就好。再說了,如今那和尚早就成了老頭,他再敢伸手拔頭發,伸出手的那一刻,章暮就能把他的手掰斷了,還怕他不成!
姜合見這人臉上一會陰雨一會晴天的表情,笑着搖了搖頭。
“到了,下車吧。”
“好,走吧!今日我給殿下摸魚炖湯吃。”
姜合笑了笑道:“那我要大的。”
“成。”章暮跳下馬車,随後轉身牽姜合:“天大的我都給殿下抓來。”
姜合一下,道:“好。”
太平莊子一片祥和,京中早已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太子位置空懸,其餘皇子人人都想争一争,畢竟現下這幾位皇子,并未有母妃在後宮做大,兒子跟着在前朝沾光的事情了。
人人都得憑自己的真本事,京城統共就這麼大,朝堂能在皇帝面前說上話的人也就那麼多,人人都如一窩蜂似的,開始各自占據派别。皇子們都想拉攏有勢力的官員,有勢力的官員如鑒寶似的,相看各位皇子。堂堂皇宮朝堂,如賣白菜的菜場一樣熱鬧。
曆朝曆代朝總有些不站隊,一心隻為皇帝的純臣,有這些人在前為皇帝報信,皇帝并未錯過任何一位皇子的行事的消息。因此崇明皇帝隻在後方笑看這一切,并不阻止。
鷹隼趁着正午人聲喧鬧之時,從酒樓雅間的窗口飛出,一路往城外去。
司空越方才坐回了桌前,樓下小厮帶着人便上來了。司空越趕忙上前迎接,“程大人,羅大人,杜大人,王大人,快請坐。”
“司空大人!”
“司空大人親自迎接,我等受寵若驚啊!”
司空越引人入座,一笑道:“程大人客氣,您等都是前輩,我起身相迎是應當的。”
“大人客氣啦。”
“是啊,是啊,大人客氣。”
司空越清風一笑,為幾人斟上了茶。
“後輩傑出,乃我朝之幸,司空大人雖比我等小上許多,卻是朝中棟梁之才啊。”
“大人擡舉了。”司空越八風不動。
幾人讪笑,寒暄一陣後,又說起:“說起後輩啊,七殿下在我那工部做事,那簡直是少年老成,行事穩重啊。”
一人應和道:“是啊是啊,十四殿下在我那兵部也是形式穩妥,不曾出一點過錯。”
司空越笑看這幾人裝模作樣,端起茶碗一笑。
幾人見司空越還是不說話,王大人便直言道:“司空大人,菁王殿下在禦史台如何啊?”
來了。
司空越笑道:“殿下如今在休婚假,不曾回過禦史台,往常也是挂了閑職,散職便走了。”
“這——”
幾人左右看看,京中幾人都争破頭了,菁王殿下竟然還有空休假!
程大人忍不住了,直言道:“司空大人,這菁王殿下何時回京啊?”
司空越笑道:“我許久不與殿下通信,不知他何時回京,大人有事可等月餘後,殿下回京,再同他商議。”
幾人面色不好,平日裡他們與姜合并無太多往來,如今隻能借着司空越的光與姜合說上話。他們四人雖是衆人口中的純臣,卻還是有些心思,為後輩争一争前程。
皇帝雖讓各個皇子争太子之位,可看這些年皇帝并未再立後的情景,便知他心中對姜合與别人是不同的。
“月餘?恕我直言,司空大人。月餘後,朝中如何翻覆,殿下如何自處,可就說不定了!”杜大人急道。
“是啊,如今衆皇子都在争這太子之位,殿下便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殿下不為自己争一争,來日新太子上位,殿下的地位又該如何啊!”
司空越笑道:“大人們說笑了,皇上雖讓各位皇子争太子之位,又不是說不争之人便會被處死,我與各位大人直言,殿下清閑已久,實在無心。各位大人若是心中有意,不若看看其餘皇子,倒還多些打算。”
“這——”
幾人面面相觑,再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