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李光學接過一邊侍從遞來的手絹擦了擦汗,硬着頭皮上前道:“勞煩章副将,再通報一次吧。”
章亭峥低頭看了他一眼道:“大人,殿下以往看大夫,至少一個時辰起,勞煩大人稍等。”
聽着周圍嘈雜的聲音,李光學換了塊手絹擦臉,邊擦邊點頭道:“是是,辛苦章副将。”
眼見時候差不多了,章暮與姜合移步到了正廳,坐在主位上,等着李光學與他那幾大箱子一同進府。
客衣給姜合換了杯花茶,姜合聞着不錯,喝了一杯。
片刻後,李光學堆了一臉笑,半跑着帶着箱子和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随後又留着幾大箱子東西在院子裡,自己帶人拿了兩個小箱子進了正廳。
“下官裘州州牧李光學見過菁王殿下,北安侯爺。”李光學行禮道。
姜合淡聲道:“李大人免禮。”
“請坐吧,李州牧。”章暮道。
“謝殿下。”
下人上了茶,李光學邊喝茶邊偷偷打量座上二人。
他不曾見過皇上的三殿下,現下一見,卻是很驚訝。這位殿下長相不似皇上犀利刻薄,更似太平皇後溫柔俊俏,雙目清明,略帶一絲憂郁,細看便知是涉世未深的樣子。
這樣的眼神加上這容貌,讓李光學想起多年前去往宮中賀壽,他無聊閑逛禦花園時,太平皇後的驚鴻一瞥。
“李大人,看什麼呢?”
李光學乍一聽見章暮的聲音,後背一涼,連忙回道:“沒,沒看什麼。”
章暮的聲音冷硬,李光學連忙賠笑道:“聽聞殿下與侯爺南下前,得皇上賜婚,下官備了一份薄禮,祝殿下與侯爺締結良緣,還望殿下與侯爺笑納。”
說着便走上前來一人,打開了手中盒子。
現下已臨近天黑,盒子裡的東西打開後,屋内便瞬間似正午般亮堂。
姜合眯眼看去,是個似人腦袋大的懸珠,珠子通身亮黑,散發出的光芒卻柔和耀眼,似月光般。
二人對視一眼,又雙雙看向那顆懸珠,章暮勾了勾唇角,驚訝道:“嚯,這珠子好生亮。”
李光學一聽,來了勁,誇道:“侯爺有所不知,此珠産自雅日島,這樣上等的懸珠,每五十年才出一顆,且散發出來的光芒百年不衰,是顆極品。”
章暮恍然道:“原來如此,确是世間稀有。”
姜合道:“李大人不必贈我與他如此貴重之物,好意本王心領了,懸珠李大人還是拿回去吧。”
“這。”
李光學正不知所措,一旁的侍從下跪道:“殿下,侯爺,此物是大人精心挑選,多方求來,隻為獻給二位的新婚賀禮。願二位如懸珠一樣矢志不渝,如懸珠散發出來的光芒一樣天長地久。”
“既如此,那便收下吧。”章暮笑了下道:“客衣,讓人送去寝殿中。”
客衣上前道:“是,侯爺。”
“大人請坐。”姜合道:“上茶。”
“這宮裡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哈哈哈哈,不像我這侍從,各個粗苯。”等茶上完,李光學開始了拍馬屁:“殿下不愧是皇上最寵的兒子。”
這話要是放以前,姜合興許還能笑笑,現下,這一來太子不是他,二來賜婚男人的也是他,不知這李光學如何能放肆地說出這種話。
姜合皺了下眉,心道這李大人還真如傳言所說,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棒槌。
章暮往後一靠,擺出一副不正經的樣子道:“李大人這話說的,将太子殿下擺在何處啊?”
李光學臉上的笑凝住了。
“父皇對本王與其他皇子都是一樣疼愛的,正如父皇愛天下臣民如子,哪個都不偏頗。”姜合淡淡的開口道:“李大人,你說呢?”
李光學看向姜合,姜合臉上淡淡,李光學自然而然的以為姜合在給他台階下,連忙應道:“是是是,殿下說的是。”
姜合笑了下,李光學也跟着笑,章暮皺了皺眉,又輕搖了下頭,與蠢人寒暄,實在是無趣得很。
二人無心與他交談,直接便開始說正事。
章暮道:“李大人上奏陛下,說裘州城内時有東洋人出沒,确有其事?”
李光學一拍大腿道:“是啊,常有,他們的穿着打扮與我們相似,但隻消細看就會發現他們是東洋人。”
二人對視一眼,姜合道:“他們都幹什麼?”
李光學身邊的侍從道:“吃喝玩樂,偶爾夜間會上山,也不知道幹什麼。”
“山?什麼山?”
李光學笑道:“侯爺可聽過咱們這最大的山,神秀山。”
章暮點了點頭道:“嗯,略有耳聞。”
“侯爺與殿下有所不知,神秀山下有條路,正好能通到海邊,而且十分隐秘。”李光學苦惱道:“按理說經過神秀山的人都能掉一層皮,但這些東洋人不知為何,次次都完好無損。”
這是朝着趙錄來的,二人假作不知。
姜合挑挑眉道:“此話怎講?”
李光學道:“山上常年有山匪,凡是路過的人,要麼留下買路财,要麼留下性命。山上有三個寨主,最大的那個寨主,姓趙,名錄。”
二人對視一眼,章暮道:“他前些年不是招安了嗎,現下此人還是本州治中吧?”
“是,可他與下官有些矛盾,從那後便時常去往神秀山,近一月内,一次官府都沒來過。”李光學苦着張臉道:“他向下官要兵權,下官哪敢給。”
許是想起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李光學竟然打了個冷顫。
“以此出現的矛盾?”姜合問道:“他要兵權做什麼?”
李光學搖搖頭道:“下官不知。”
明擺着此人被人當了出頭的鳥,起着個傳話的作用,想也知問他問不出什麼。
一時無言,夜幕也悄悄降臨。
客衣從膳房端來些吃食,姜合瞥了眼,感到了腹中空空。
明明他兩個時辰前才吃了東西。
“殿下,這是侯爺方才吩咐做的湯羹,這會兒剛剛好,您趁熱吃點。”姜合接了,客衣說完便站在了一邊。
還好李光學有一點腦子,他起身行禮道:“那下官便不打擾殿下用膳了。”
章暮擺擺手道:“李州牧,留下用晚膳吧。”
李光學聽聞趕緊道:“侯爺客氣了,殿下身體不适,改日下官在明和樓宴請二位。”
“不必,我們來此有要事。”姜合抿了口茶道:“煩勞李州牧明日在裘州府内,将人都請來詳談。”
“是,殿下。”李光學道:“那下官先告退了。”
姜合道:“院外的箱子,李州牧還是搬回去吧。”
李光學道:“殿下,這都是些滋補藥材。”
他那麼大聲勢搬來了,這會兒再擡回去,街上看熱鬧的人不得跟他一路。
二人站起身,章暮牽着姜合的手道:“李州牧還是擡走吧,殿下的藥不勞你費心。”
李光學還想說什麼,擡眼碰上章暮的眼神,忽然腳底一股涼意竄上心頭,便閉了嘴,指揮人又擡着箱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