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未走，章暮問道：“可還有事？”

司空允道：“此次南下，侯爺是去解決東洋事的，懷珺近年來身子常常不好，勞煩侯爺，莫讓懷珺多奔波。”

章暮挑挑眉道：“我知道。”

……

章暮見他沒話說了，于是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我去找殿下用膳。”

司空允跟着他往外走，邊走邊道：“好，我與你一同去。”

“今日膳房隻做了我二人的晚膳。”章暮停下腳步，指着角門道：“你從那走，快些。”

開玩笑，不日便要南下，姜合好不容易邀他一同用膳，怎能被人煞風景。

“你——！”

司空允暗罵他摳，可看着章暮的表情，還是不得不往那邊走去。

簡直小肚雞腸，王府缺他這一碗飯麼。

“嗤。”章暮瞥了眼司空允怒氣沖沖的背影，笑了下，轉身往正殿走去。

正殿中，姜合在塌邊看書，見他獨自一人前來，放下手中的書道：“怎麼就你一人？小舅舅呢？”

章暮搖搖頭道：“他嫌我們的膳食不好，獨自回家去了。”

“怎會。”姜合不信他，“這都是小舅舅最愛吃的。”

章暮回頭看去，一桌子的飯菜中，夾雜了幾道自己愛吃的，連那他最愛的蘿蔔排骨湯都被放在了最邊上。

合着他還是托了司空允的福才能與姜合用膳！章暮哽了下道：“這些也都是我愛吃的。”

姜合挑挑眉，他明明記得從前章暮并不愛吃糖醋的膳食。

“那你過會兒多吃些。”姜合道。

章暮不說話，他轉頭看去，燭火跳動在姜合背後，給他整個人鍍上光暈，恍惚間，章暮心想，定要查出真相。

面前的人如谪仙，從裡到外，斷不能讓人傷了他分毫。

無論是誰。

“怎麼了？”見他一直盯着自己，姜合問道。

章暮走到姜合面前，緩緩伸出手，握住了姜合沒拿書的那隻手，姜合愣了下，随後低頭看了眼，下意識往後撤了下手。章暮一下攥緊了姜合的手，不讓他後撤，拉扯間，章暮的手指劃過姜合的手心，姜合感覺手心一癢，随後便不動了。

“懷珺。”

章暮低沉的嗓音在姜合頭頂飄出，姜合輕聲嗯了聲，不知章暮有沒有聽到。

章暮滾了滾嗓子，并未将想說的話說出，而是牽着姜合的手用力拉了下道：“用膳吧。”

“嗯。”

姜合随着他的動作站起身，随後将手撤出，往桌邊走去。手背的那一點溫熱逐漸蔓延，直到五髒六腑，也不停歇。

雲從月前過，遮住些許光。

這天過去後，姜合總覺得章暮與他之間萦繞着一股莫名的氣氛。

轉眼到了該南下的時候，下人将行裝打點好，章暮去宮中接了皇上的聖旨和一道密旨，帶上邊北回來的一千人和菁王府中的三百人，與姜合一起動身南下。

路過郊外的太平莊子，章暮得了姜合的同意，二人一起進去給太平皇後上了柱香。

這是章暮回來這麼久，第一次真正拜一拜太平皇後的牌位。他看着滿殿的玲珑花，聞着香火供奉的氣味，在牌位前跪了許久。太平皇後逝世後，崇明皇帝給她追封的谥号為聖慈惠和皇後，并親筆在排位上寫下谥号，坊間聽聞後，紛紛感歎崇明皇帝對皇後的情深。

而此刻，章暮看着排位上的谥号，心中默道現下他跪的隻是這牌位。心中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章暮餘光間看見旁邊站着的姜合，他朝牌位默道：娘娘，我定會找到你。

起身往外走時，二人碰見了正好來此上香的姜離。

“哥哥，侯爺。”姜離将采來的花放在牌位前，轉頭道：“哥哥這是要去裘州了嗎？”

姜離雖為太平皇後親生，但剛滿月時，崇明皇帝便下令将他養在怡貴妃膝下，怡貴妃教養幼子的方式實在算不得好，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姜離的性格漸漸變得乖張。

他與章暮同歲，章暮兩歲來了後，就在太平皇後膝下養着，慢慢的二人都大了些，姜離也曉了事，便氣哥哥與母後為何不要他，而對一個外人好，因着這他便整日不給章暮好臉色，也經常因為一點小事來氣太平皇後，卻唯獨一直對姜合很好。

後來姜離慢慢發現，無論他做什麼，太平皇後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哥哥也對自己淡淡的，他便不再整日裡作妖想讓人看見他，而是跟太子和幾個不學無術的皇子玩到了一起，連恩露宮都是例行而去。

後章暮去了北塞，太平皇後離世，姜合接連失去至親與摯友，姜離就又變回了從前的樣子，時時想要親近他。

崇明皇帝膝下皇子皆在宮中長大，除了姜合，其餘皇子不到及冠不可出宮。姜離更是崇明皇帝親口下令，出宮之日他說了算，現下不可随意出宮，更罔提建府之事。兩兄弟一人在宮内，一人在宮外，更不常見，但隻要姜合進宮，便能次次碰見姜離。

章暮回來的這些日子，姜合隻與姜離見了一面，便又感覺到他對章暮的敵意。

姜合不喜歡心思深沉的人，所以對姜離還是不冷不熱的。

這次他竟與章暮主動打招呼，姜合有些意外。

“嗯。”姜合應道。

章暮道：“裕王殿下。”

哪怕他們态度冷淡，姜離還是笑着道：“嗯，哥哥一路小心，我在宮中等你回來，也會時時來看母後。”

姜合道：“不必，父皇既不喜你出宮，你便好好在宮中吧，不必常常來。”

這話說的客氣，姜離袖中的手緊攥着，面上還是笑着道：“好，我聽哥哥的，哥哥早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