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林疑惑:“那陸哥今晚住哪?”
楊裡漫不經心倚在單人沙發上,閑散道:“他要去給他老婆當門童。”
“什麼意思?”
“守門呗!”
宋清林:“這個辦法也不是不行。咱們剛來那天,禾數被鎖門外,最後還不是靠苦肉計進去了。”
楊裡搖頭,啧啧幾聲,“情況不一樣,我覺得這回懸。”
“怎麼說?”
“直覺。”
兩人說話絲毫沒顧及陸聞舟在場,直白且大方。最後說得陸聞舟聽不下去,站起身往門口走。
“真去守門啊?”楊裡在後邊喊着。
陸聞舟不說話,頭都不回淡定走出門。
與此同時的方梨,正窩在床上沉寂于電視劇中,絲毫沒想起至今無處可歸的陸聞舟。
直到手機彈出消息,是向卿發來的。在陸聞舟去往一樓前台讓工作人員打電話之時,她便将手機開了機。
然而在此期間,陸聞舟居然一個電話,甚至一個消息都沒發來。
方梨撂起手機解鎖,點進微信看了一眼,向卿發來了好幾條:【你将陸聞舟鎖在門外了?】
向卿:【回來的時候見你太過平靜,還以為你真不在乎,沒想到轉頭就将人關門外。】
向卿:【姐妹,牛啊!】
方梨微微蹙眉,怎麼感覺他們好像都知道了…
她慢悠悠打字:【你們都知道了?】
向卿秒回:【我也是聽禾數說的,他們都在談論此事,笑死了,他們還偷拍了照片,我發給你看看。】
接着,她發來兩張照片。
方梨點開放大,隻見男人身影修長挺拔,站在走廊上,一身幹淨的白衣黑褲。似乎注意到有人偷拍,偏着頭朝那邊看去,正好拍到正臉,五官深邃神色溫和卻又淡漠。
落魄倒沒看出來,模樣看着還挺冷靜的。
而站着的地方,想必就是她與陸聞舟的房間門口。
她往左滑,下一張則是陸聞舟微微低頭盯着手中手機的照片,看樣子似乎是在給人發消息。
而她的手機卻一丁點來自陸聞舟的消息都沒有,既然沒給她發消息,那到底給誰發,這個問題可想而知。
想通那一刻,心中剛湧上來的心軟頓時被煩躁壓垮。于是在向卿發來消息問她真打算就這麼将人關門外時。
方梨冷笑着扣下幾行字:【他不是挺樂意送人回去嘛,那便送好了,送完了還要回來幹什麼?跟我炫耀?他在外邊留宿都沒事,我一點都不在意。他有錢,他有顔,直接出去說他單身都沒事,我一點都不在意,他死外邊都不關我的事!!!】
向卿盯着這洋洋灑灑的一大段話陷入沉默。
這真的是不在意嗎?
沉默良久,她還是将心裡話發過去:【其實你要真不在意,你就直接說你不在意就好了…】
沒必要發這麼多表示自己不在意。
向卿盯着聊天框,盯着頭頂備注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接着又變回備注,而後又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
如此循環,直到向卿以為她不會在回複的時候,聊天框突然蹦出一句話:【姐妹,你話多了。】
向卿被這話整氣笑了。
看吧,還是在意的。
為表示自己是真的不在意,方梨強逼着自己盡量轉移注意力,不要去想這事。到最後的确沒去想這事,因為她煲劇煲得睡着了。
再次醒來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酒店窗簾并不嚴格緊封,些許微光從各個角落溢出,将這漆黑如墨的卧室照得略微明亮。
方梨翻過身,在床上摸索着手機接聽電話,連對方是誰都沒看一眼,迷迷糊糊問了聲:“喂?”
睡意尚存,強撐着精神聽着那頭動靜。
隻見沉默幾秒,方才有聲音:“方梨。”
不似清晨初醒的沙啞,而是刻意壓低。
“嗯?”
聽到自己名字,她醒來一會兒,可還是抵擋不住困意裹挾,閉着雙眼往被窩裡縮去。
那頭繼續沉默,默然幾秒繼續喊她:“方梨。”
方梨應了一聲。
那頭的陸聞舟繼續說:“給我開個門。”
聞言,縮進被中的方梨蠕動幾下,似有要起來的趨勢。可動彈幾下後沒有了後續,默了默,問道:“你沒房卡嗎?”
那頭靜默一秒,實話實說:“房卡你要走了。”
方梨這會醒來了個大概,靜靜盯着被溢出光線折射出來的天花闆,輕聲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走房卡嗎?”
“為什麼?”
“我覺得我們應該秉持之前的距離感,得分房睡。”方梨淡淡道:“所以你另外開個房間吧。”
這話不似在玩笑,而是她渾渾噩噩睡了一晚總結出來的結果。
回想起他們剛來時,陸聞舟那般欲言又止,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嘛,至于後邊為什麼不另開一間房,他不多說,她也不知緣由。
所以再次提及這件事,方梨本以為他會秒答應,可如今沉默不語又是怎麼一回事?
方梨也不急,在床上躺了幾分鐘,手機放置耳邊下了床。阻擋晝亮光線的窗簾被拉開,清晨的曙光從窗邊灑入,照亮一室孤寂。
她站在陽光下,身影落下一道暖黃色彩。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那頭才響起陸聞舟的聲音:“那我行李還在裡面,你總得讓我進去收拾吧。”
方梨一怔,似是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爽快,都不願與她回旋。
頃刻間,她也來了點氣,氣陸聞舟榆木腦袋,說什麼便應什麼,都搞不懂是真的迎合她的話,還是本就不在意。就如昨晚一般,一次沒接電話便真就不打了!
“我給你收拾,你也别想進了!”
陸聞舟默了默,不緊不慢開口:“你願意給我收拾?”
方梨咬牙,他是一點沒聽出來她語氣中的不對勁,冷笑一聲,一字一句道:“放心,一件不落給你塞進行李箱中。”
“包括我的私人物品?”
方梨秀眉一蹙,覺得他這話很有歧義,她給他收拾東西肯定将屬于他的都給收拾進去,問這話不是明知故問嘛。
總不能還如此見外,連衣服都碰不得了吧?
于是她問:“怎麼,還不能碰了?”
“沒有,怕你不敢。”
方梨冷笑,拐角進去晾衣間,拿過旁邊的撐衣架,望着上面懸挂着的衣物,沒好氣道:“有什麼不敢的,不過就是——”
她話說到一半猝然而止,望着上邊懸挂着的幾件深色私人衣物,意識陸聞舟口中的“私人物品”是什麼。
靜默幾秒,她赧然移開目光,前幾天幾場極盡孟浪的情事立即翩然躍入腦海,那時他們沒有過多言語,盡情纏綿。
回想起的那一瞬,仿若他低沉的喘息聲再次拂過耳畔。
手指不經意蜷縮,方梨羞憤移開目光,有些惱羞成怒道:“你自己進來收拾!”
方梨走到門口給門外男人開門,一晚沒見的兩人,此刻竟多了一分陌生感。她看見面前面色有些蒼白的男人,一時啞然,尤其是看到他眼底的青黑,沉默。
難不成他一晚沒睡?
心生内疚,但恍然想到他為什麼會被她鎖在門外後,那一絲内疚頓時煙消雲散。
她語氣很不好,“收拾好東西就出去。”
陸聞舟沒回答,隻靜默盯着她沒動。黝黑的眸子深沉平淡,靜靜這麼盯着卻沒有一絲壓迫感,而是更像是在…裝可憐。
裝可憐?
方梨想到這個結果,通身下意識一顫,很難想象到這個詞能與陸聞舟挨上邊。
雖然視線沒什麼攻擊性,但被這麼直勾勾盯着還是多少有些不自在,于是丢下一句你自己收拾便進了房間換衣服。
陸聞舟沒阻擾,而是漫不經心在房間裡四處打量,沒放過一絲角落。
最後目光在客廳的茶幾上被随意丢放兩張的房卡上,腳步沒有一絲猶豫,彎腰拾起兩張卡,打量一秒,盡數塞進口袋,旋即神色平淡坐在沙發上,一點要收拾行李的念頭都沒有。
方梨換好衣服出來時沒聽到任何動靜,也沒見着陸聞舟身影,怔愣一瞬,以為他早已收拾東西離開,一聲不吭。
須臾,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脖頸,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脫身。
方梨皺了皺鼻子,“就這麼不願與我呆在一起嗎……”
苦澀滲透她的每一個細胞,在她五髒六腑中流淌。
她深吸一口氣,不願多想,撂起床上的手機就要往外走。可一打開門看見端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她腳步一頓,整個人僵在原地。
隻見陸聞舟後背倚靠在沙發背上,腦袋後仰靠在沙發上,手扶着手機在耳邊打着電話。注意到這邊動靜,他沒動,繼續保持剛才姿勢,壓低視線朝她看來,整個人慵懶極緻。
看到是他,方梨怔愣一瞬,但很快便恢複過來了,顧及他在打電話,抿唇沒去打攪。
直到他電話打完,目光落在她身上,方梨才先他一步開口:“你怎麼還不走?”
“走去哪?”
明知故問的一句。
方梨當然看出他在耍賴皮,蹙眉盯着他幾秒,解釋:“不是你自己說的收拾好東西另開一套房嗎?”
陸聞舟糾正:“這是你說的。”
方梨張了張嘴,對此事沒否認,似要說什麼,就聽見他補充道:“我沒答應。”
如此平淡一句卻包含很是潛在含義。
“你…什麼意思?”
陸聞舟沒明說,隻是點名剛剛那話:“字面上的意思。”
很明确的回答從他口中說出,聲音透着空氣砸入她耳中,無數個臆想出來的想法頃刻間湧入大腦,渾渾噩噩無法确切理解他這話什麼意思。模模糊糊地很不分明,但她的心口卻像是瞬間被一隻手攥緊,心悸到幾乎窒息。
意識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便已經先一步走過去。
剛走一步,房間房門突然重重打開,梁牧也首當其沖快步走進來,看到兩人看着他,笑得十分熱切:“你們在這傻愣着幹嘛啊!發消息也不回,走了。”
方梨:“……”
也沒人告訴她,這房間門沒關啊…
她偷偷打量自己與陸聞舟之間的距離,暗自慶幸自己沒頃刻間撲過去質問。
“呦!阿舟被放進來了啊,怪不得在門口沒瞅見你,還以為你還得在外邊多呆會兒。”後邊跟進來的宋清林看到神色略微有些差勁的陸聞舟慢悠悠道。
陸聞舟擡眼看他們,不鹹不淡問:“你們怎麼來了?”
宋清林:“吃飯啊。”
梁牧也附和:“對啊,你不吃,你老婆還得吃吧。”
陸聞舟站起身,走到方梨身邊,輕聲道:“走吧。”
方梨心不在焉應了一聲。剛走出房間才發覺自己沒拿房卡,停住腳步想叫住陸聞舟别關門,話還未說出口,便聽見門“啪嗒”一聲關上。
“怎麼了?”注意到她的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麼,陸聞舟低眉看她。
方梨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終是老實說:“沒拿房卡。”
“我拿了。”
方梨想起昨晚将兩張房卡随意丢在茶幾上,而陸聞舟前不久坐在沙發那,定然也看到了,便問:“幾張?”
“一張。”
她朝他伸手,“那你給我吧。”
陸聞舟盯着她白粉的掌心,擡腳朝電梯口走去,拒絕她:“沒事,我有兜。”
方梨追上他的腳步,繼續引誘他将房卡給她:“…放我這裡比較穩妥。”
許是顧及昨晚剛被她騙走房卡還被關門外,陸聞舟腳步未停,甚至都未看她一眼,淡淡道:“對我來說不算穩妥。”
方梨腳步一頓,盯着他的背影:“……”
這是被關門外有陰影了?
如此不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