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禾數沒有立即回答。
包廂内燈光敞亮,樓下大廳仿佛也到了深夜熱潮的間隙期,少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包廂内寂靜無聲。
向卿在等着對方的回複,同時也在暗戳戳打量面前男人。隻見他後靠着沙發,身姿看似閑散,卻看不出一絲一毫吊兒郎當的模樣。晝白的頂燈拂過他白到發光的俊臉,眉眼清冷沉郁,通身透着淡然雅正。或許他看着很好相處,可一舉一動都透露着疏離感。
隻他偏頭看過來那一秒,向卿就知道,面前這男人絕對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儒雅随和。
或許他們是同類,都有着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目光下移,流連過他頸間凸起的喉結,順着光暈落在被陰影覆蓋的下颌,線條流暢性感。不得不說,面前這人雖然口上說起話來十分不客氣,但長得還真符合她的審美。
她視線繼續下落,很快落在男人肌肉飽滿的手臂上,也是這一瞬,注意到男人穿着的無袖T恤手臂領口是不是有點偏大,借着頭頂晝亮的燈光,一眼便看到隐含在T恤中的側邊腹肌。
瞳孔慢慢睜大,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句話——
這肌肉看上去不錯,也不知道摸起來如何。
看着那肌肉線條,身材指定不錯。
向卿目光也從不着痕迹的打量變成肆意的探索,絲毫沒注意到被她盯着渾身不自在的男人,眼睛胡亂眨着。時不時落在她頭頂,在觸及她炙熱的目光後快速撇開。
見人還有繼續探究下去的念頭,禾數輕咳好幾聲,“你還想往哪看?”
被人公然戳破心思,向卿臉上沒有一絲不自然,而是略帶遺憾移開目光,嘴上還不吝啬誇獎:“沒往哪看,就是覺得你身材挺好的,練了很久了吧?”
嘴上這麼說,眼神仍舊暗戳戳往他身上偷瞄,被當事人逮住也隻是笑笑。
禾數不自然抿唇,老實回答:“沒練很久。”
“沒練很久就這麼有料!”
禾數身體陡然一僵,瞥見向卿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以及不知何時靠近的距離,黑睫微顫,唇瓣也抿了抿,松了松,手撐着沙發往旁邊慢慢挪動試圖拉開距離。
向卿沒有任何察覺,隻将他的沉默轉變成為承認,眼睛猛然瞪大,毫無男女之别與他談論起身材問題,興奮道:“要不你教教我怎麼練的?我之前本來想練馬甲線,她們說腰瘦了,胸就變大了。可我不管是鍛煉還是絕食都沒有用,肚子上總有一圈小贅肉,煩了我好久!”
那時她被這個煩了好久,最後還因為絕食過度低血糖被送到醫院。
禾數被她明晃晃的直白給震懾到,不可置信盯着她數秒。
向卿還在憂慮自己身材,一擡頭就對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疑惑問:“怎麼了嗎?”
禾數一言難盡,沉默片刻才開口:“你是對任何人都這麼說?”
“怎麼說?”
禾數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剛剛聽到的那句話。每每一想到,耳根就紅得厲害,潮熱得連帶着臉頰也滾燙起來。可這一幕落在向卿眼中卻并未覺得有異,隻以為他是悶紅的。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向卿開始思忖自己剛剛說的話是哪裡說的不對勁嗎?
可哪裡都沒覺得不對勁啊。
難不成是男女有别,他矜持不願意教自己?
可沒理由啊!她作為女孩子,她都沒說什麼,他個大老爺們在意什麼啊!
于是她問:“你是覺得我會不給你錢?”
“……不是。”
“還是說你最近很忙?”
“沒有……”
這不是那沒有的,那究竟是什麼?
恍惚間想起什麼,向卿眼神從一開始的坦蕩變得局促,猶豫幾秒,低聲詢問:“你這是有女朋友了?”
禾數被這句話整得一愣,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她的下一句。
“我以為你沒有女朋友才讓你教我,你要是有女朋友了,就當我這些話在放屁!純胡說八道!”說着默默拉開距離,笑意隐含歉意,“我絕對沒有破壞你倆感情的意思,不好意思啊!”
當啥都行,當第三者可萬萬不行。
這是道德的淪喪!
說完便快速順着沙發往方梨那邊挪去。
與此同時,禾數見着她急促拉開的距離,心底倏然一悶,頓時才突然間反應過來她剛剛那話什麼意思,神不知鬼不覺間下意識說出一句話。
——“我沒有女朋友。”
剛挪到一半的向卿陡然一頓,并以極速的速度挪到原來的位置,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下子沒控制速度,整個人直接癱倒在禾數身上。
癱倒之際,禾數眼疾手快将人扶住,雖然沒有近距離貼合在一起,但距離卻也大差不差了。
清香甜膩的氣息伴随着空氣撲面而來,連帶着柔順的發絲往他臉上一掃,引起臉上一癢。禾數下意識微微傾身想躲離,本該有着一寸的距離也随着這一舉動頓時貼近。
也是這一瞬間,禾數感知到面前的觸感好像多了什麼,身體頓時一僵,整個人像是被定格一般,耳根紅得險要滴血,扶着她手臂的手稍稍用了勁兒。
然而癱倒在禾數身上的向卿未覺異樣,猛然擡起頭,眸光晶亮,笑問:“既然你沒有女朋友,那我是不是可以經常找你了?”
剛開始以為他有女朋友便快速收回這些話,那現在沒有女朋友,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肆無忌憚找他了?
對上她笑容那一瞬,禾數有些怔愣,甚至開始胡思亂想。
知道他沒有女朋友就這麼開心嗎?
下一秒,似是在她目光炯炯的眼神下灼傷了雙眼,他快速挪開視線,沉默幾秒後難耐咽了咽喉,良久道:“你先坐起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向卿不但不起,還企圖往他身上貼近幾分,感受到手臂驟然加重的手勁,可她仍舊執拗不動。
禾數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頹廢問她:“那你、找我做什麼?”
本該正常的一句話聽到向卿耳中成為猶豫中的拒絕。
“不可以找你嗎?”
聞言,眼底的眸光頓時黯淡下來。她低垂眉眼,在禾數看不到的視角,以不舍的目光打量着他手臂上的肌肉,甚至在兩人談話之際悄無聲息肆意摩挲着他的手臂。
摸完隻有一個感觸。
——手感真的很好,可惜以後摸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