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婵上了馬車,車夫甩鞭,于是重新啟程。她倚着車窗往後看關上的門,指尖繞着一縷發,喃喃出聲道:“能遇如此珍視之人,倒是有些令人心生羨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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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姝帶着尹姝進了門。
通感帶着些微妙的感受這時一擁而上,影姝一時有些頭暈。
再湊近些,這才發覺尹姝喝了酒。
他遲疑片刻,又看看尹姝因為醉酒而昏昏欲睡的模樣,終于轉扶為抱,雙手從她的肩膀松開,轉而一手扶肩,一手托住尹姝的雙腿,将她打橫抱起。
尹姝睡得很安靜,呼吸撒在影姝的胸口,便會引得影姝的呼吸變得沉重一分。
月光沒有避人,披在影姝的身上,是一層淡薄的紗。
這酒實在是有些醉人。
明明是尹姝喝的,卻讓影姝也跟着紅了耳朵。
那一程路,影姝走得很穩,生怕吵醒尹姝。
輕柔地将尹姝放上了床,影姝這才直起身,準備離開。
從未飲過酒的偶人在站直那刻,卻是又歪歪倒倒的滑倒下去,手撐在尹姝的床邊,緩了好久,才又伸出手為尹姝撚好被角。
醉意沖上來,攪得腦中神志不清。
影姝的頭隻好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卻一刻不離地看着尹姝。
有一些他未知的,煩躁又擰巴的東西從心間遊上來,不斷地趁着酒意被放大。
手指捏緊又松開。
他最終還是倚靠着床沿撐起身體,慢慢俯身,克制又隐忍地在尹姝的額頭輕輕吻下。
酒呵,不是個好東西。
影姝這樣想。他重新站起,又靠着床沿癱軟下去,回過頭,伴着面紅耳赤的燥熱閉上了眼。
床上的人這時卻睜開了眼睛,似乎是被吓到了,又不願發出聲音,隻得扯起更多的被褥将自己的下半張臉蒙住。
尹姝的眸中盈起一些水汽,眼睫輕顫着,臉紅伴随心跳的狂振迅速爬上面頰。
大姝吻了我。
驚訝伴随很多尹姝自己也讀不懂的情緒在她心中混雜成一片。
心跳也随之傳到了床邊的男人那裡。
于是一個重新閉上了眼,卻再無法安然入眠。
一個背對着床上的人,悄悄擡起手捏緊了胸/前的布料。
咚咚咚咚——
兩人都覺得,胸腔裡有什麼快要爆炸了。
這可惡的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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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了,萬物也開始複蘇,更有了一些不可避免地悸動生出芽。
比如尹姝家的歲歲和年年。
随着春天的到來,歲歲年年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樣的變化。
牛牛們的發/情/期來了。
“哎喲,我的老腰哎!”吳老伯被痛得叫出了聲。背後歲歲煩躁地将牛角一晃,便走開了地方。吳老伯埋怨地轉身望着歲歲,對它的兩個小角極其不滿!不過也無計可施,隻得将抱來的幹草鋪好,出了牛欄。
最近一段時日,天氣漸漸回暖。歲歲和年年的變化是最大的。
一向乖巧的兩倆寶寶開始變得不安分,經常煩躁地在圍欄中踏步,甚至出現了一些反常的行為。
不是沖撞了家中的主人,不再聽話的跟随牽引;就是連幹草也不吃了時不時開始鬧起了絕食。
樂央最常看到的就是兩隻各自站在東西兩側,呆愣愣地一站就是一整天。
一時之間。這處宅院當中出現了些混亂。不是年年哞了一個晚上,擾得人睡不着睡,就是聽吳藥和樂央告狀,歲歲又撞傷了誰。
尹姝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去安撫,但是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為避免歲歲年年再傷到人,她不得不喊影姝去将它們頭上的兩個角上都各自綁上一些布條,以此緩和一些沖擊的力。
歲歲年年不吃不喝又情緒煩躁得緊,衆人各種辦法都嘗試過了,卻始終看不到一點成效。
一時沒有了辦法,隻能任由着牛牛們消瘦下去。
那波斯商人也早已上了商路,沒個數月,再回不來鎮市。
一時沖動,隻靠着些模糊電視畫面養了牛的尹姝也愁得吃不下飯。
還是樂央通過數日對牛牛們的觀察,再憑借着以往養牛的經驗想到了一個法子,忙跑去告訴了尹姝:“姐姐,我想歲歲年年,他們是時候需要一個牛棚了。”
“原先的那個太過簡陋,沒有封閉,也沒有隐私。你同我講過,歲歲年年就像人一樣要更好更舒适的生活才行,我想來它們也是需要一個更加隐蔽的空間才是。”
尹姝疑惑道:“如今的環境不是已經夠歲歲年年遮風擋雨了麼?我們再去造一個牛棚,是要做些什麼呢?”
樂央答得一本正經:“當然是為了生/育小牛牛呀。”
這倒确實是尹姝從未想過的答案。
不過細想便發現也确實有些道理。
想來牛牛們是需要一些空間的,它們需要少一些目光的注視。
整日總是被人看着,也會多些不自在,徒增些壓力。
隻有蓋上一個新的牛棚,才能讓牛牛們生活得快樂和諧些,早日度過這段難熬的時期。
于是說一不二,尹姝當即便下了決定,她去請來街上的木匠,為院中添上一個牛棚。
影姝牽着兩頭牛不讓他們靠近,于遠處拴住了。吳藥淋了些蜂蜜在幹草上,喂給歲歲年年吃了一頓好飯。桃娘還會些琴藝,于是在牛牛們身邊架起琴,彈上幾首名曲,樂央附和着亂唱一通,一家人笑着鬧着,希望讓歲歲年年也少些郁結煩悶。
就這樣從日出忙到日落,牛棚終于修好了。
暮色時分,随着樂央一聲哨響。在她的細心陪伴下慢慢得以馴化的兩頭牛牛,不緊不慢地撮合到了一起,然後向着那個牛棚走去。
尹姝特意拜托木匠加上了一些布簾子,擋住了牛棚的兩面。
歲歲和年年走進了牛棚,一場愛的故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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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淡下去,尹府門口,那竹竿哒哒哒的聲音響起。
乞兒站在門口朝内望了一陣,随即上前敲了敲房門。
有仆役從府宅中探出頭來向外望,看到了乞兒,便生出一臉嫌惡地想要将她趕走。
那乞兒看着仆役,平靜地出聲道:“勞煩幫我帶個話,我想見一見夫人。你就說與尹家的小姐有關。”
門關上了,燈随後被點上。
乞兒不久後被請進去,尹府那厚重的門于是便又再次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