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來了!”
“住手!”
聽到呼喊,白玉蘭停下逃跑的腳步,并站直了身體。
剛才圍着顔輝打的那些人,也都停了下來,并去尋找出聲的人,其中更有一兩個精明的,卻是轉頭去看周田。
周田看到遠處一個黑點一點點變大,很快,他就發現,那竟是一輛二駒的豪華馬車。
雖然他猜不出來來着何人,但是能乘坐如此馬車的人必定非富即貴。下一秒,他就揮手制止了手下的毆打,然後親自走上前去,将顔輝扶起,并理所當然地開給顔輝整理衣襟。
“顔老弟,你受苦了,哥哥給你賠不是了。你既然有這樣的朋友,何苦瞞着我,讓自己受這一番皮肉之苦?”
納尼,感情你唆使手下打人還是被打者的錯了?!
白家珠此刻,怒氣沖沖、發髻零散,顧不得整理儀容,擠開周田,撩起丈夫的袖子,就要查看他的傷勢。
顔輝假裝輕松地安撫:“沒事兒,最多就是淤青幾塊,過幾天就能消掉的。”
他一邊說,一邊擡手将愛妻被扯亂的一縷發絲撚起,又重新掖回她的耳後。他知道,這是她剛才為了救自己而被打手扯的。
“沒事兒了,侄兒們把錢拿來了”。顔輝安撫好了妻子,又确認白玉蘭安然無恙,才去迎白松幾個。
隻見,那馬車此時已經停下,就停在距離顔宅大門三尺外。
車轅上,站着一個亭亭少年,剛才應該就是他喊的話。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玉蘭的同父同母的親二哥,白松。
緊接着,車廂裡又出來兩個亭亭少年,一個是白楊,一個叫白杉。白楊是白玉蘭的親大哥,白杉則是雙胞胎中的另一個。
三兄弟齊齊下車,先拜見姑父姑母,又察看白玉蘭這個沒見過幾面的妹妹,然後才又轉身,恭請車廂内的人下車。
車簾被掀起,下來一個三十開外的中年男子,身姿挺拔,氣質嚴肅。
周田一看到下車的是張遲,眼珠子差點叫他瞪地掉下來。
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這張遲不僅是知名學府----柳橋書院的知院(相當于現代的教務主任),同時,他也是除了書院山長之外,全縣唯一的一個舉人了,身份确實貴重。
就連白家三兄弟也沒想到他能來,其實,咳咳,實際上,他們根本就沒有請他來。畢竟他既不是他們三兄弟任何一人的授業恩師,今日之前他與他們也不曾有過任何往來舊情,他們也不知道為啥請假的時候,他不僅批準了,還要跟着一起來。
張遲下車,看一眼周圍,摸一把自己的山羊胡,挺/胸收腰/夾/臀,站得像筆直地接受衆人的拜見。
他之所以厚着臉皮地跟了來,一則是為了散心----今年初的進士考試,他又落榜了。二則嘛,他想瞧個熱鬧。
縣裡有戶姓顔的人家,為一個養女傾盡家财的事情,他早有耳聞。今日方知,這養女竟然還有親哥哥,且不是一個而是仨!他們還都在書院讀書!
又聽說顔家今日有難,他們做人哥哥的要去救人,這樣稀奇的事情,他如何能錯過!
看一眼前來救人的少年們,再看一眼被人攬在懷裡的那個養女,雙方完全沒有眼神交流,他不由納罕:看這樣子,哥哥跟妹妹很不熟呀,這樣也可以的嗎?
啧,這家人,有意思。
張遲又看一眼白松,不由點頭:雖然年少,卻不乏聰敏,難得還知情知事,就比如,剛才的喊話。
若是一般人,定然會先喊“住手”,可白松卻先喊的“錢到了”。細節處見真微,隻這三個字,就展現出了同齡其他人都不具備的天資。
“既然張舉人您來了,鄙人厚顔,想請求您給做個主可好?”周田決定先發制人,畢竟坊間傳聞,這個張遲的外号可是“張正義”。
“哦?”張遲的身體雖面對着周田,但他的眼睛卻看着顔輝。
顔輝其實并不知道張舉人是誰,但是,既然他是跟自家侄子們一起來的,想來自己也吃不了虧,于是,他擡手做請求狀:“還請張舉人為我們做主。”
“可也。”張遲雙手往身後一背,無視周田的谄媚,他直接就順着顔輝手指的方向,率先走進了顔家的院子。
周田:……我呸!張正義那厮竟然連一個敷衍的點頭都不願意給他,就那樣越過了自己!
周田恨得咬死張遲的心都有了,也隻好忍了,誰讓,人家是舉人,他啥也不是呢,畢竟形勢比人強啊。
真沒想到,顔家還能攀上張正義。據說,這家夥因久試不第,變得越來越古怪,誰遇到誰倒黴。你說,自己今日出門,咋就忘了看黃曆了呢,唉~
不管周田心裡如何嗚呼哀哉,也不管他的身體被白家兄弟有意無意擠到後面,他都忍了,隻默默跟在所有人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