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熱水壺是碎的。
不鏽鋼碎片被女人從壺中掏出,她低頭看了眼手裡的碎片,像是冷笑了一下,随後再次湊到門縫邊,一邊往裡邊看,一邊将手中的碎片塞進了嘴裡。
耳邊再次響起清晰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音,牙齒和不鏽鋼碎片在口腔中不斷碰撞、摩擦,偶爾伴随着類似于皮肉被劃破、嵌入的聲音,聽得羌卷耳根子發軟,嘴巴裡也催發出些許發酸的津液來。
他想吸溜一下即将溢出口腔的唾液,誰知,這會兒不僅身體動不了,連嘴巴都沒法張合。
好死不死的,剛才“卧槽”的時候沒來得及把嘴合嚴實。
下嘴皮感受到一股懸崖勒馬的壓迫感,他的嘴皮快兜不住口水了……
女人痛苦地呻/吟聲順着羌卷的耳根爬進外耳道,手上塞碎片的動作卻絲毫未減速。
那女人明明已經疼得發抖了,卻仍然固執的咽着碎片,頗像一個遇到丈夫出軌,拿自己安危威脅負心漢的可憐女人。
她在和誰對峙?
難道是裡面的人?
可宿舍裡根本沒人啊...
等一下,好像是有的,隻不過不是人。
思緒被嘴角滴落的口水打斷,他聽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還沒一秒,那滴口水的滑落帶來了連鎖反應,口腔内剩餘的口水也開始争先恐後地冒出來。
一股由心底生出的羞恥感在腦中炸開了花。
下嘴唇已經被口水潤得反了光,羌卷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隻能在心底一遍一遍的“發狂”。
“乖,把嘴巴閉上。”
耳邊女人的氣息突然被“沈秉谙”柔和的嗓音替代。
羌卷的眼裡閃過一絲迷茫,感受到突然出現在嘴上的力道後,他嘗試控制着上下颚并攏,竟意外地合上了,而且比想象中容易得多。
挂着口水的下巴被一雙無形的手細緻地撫過,羌卷第一反應是:那手的主人一定沒幹過粗活。貼上去滑嫩嫩的,很舒服。
隻是讓一隻鬼替自己擦口水,多少有點挑戰他的羞恥度了,更何況這還是隻男鬼……
羌卷嘗試着卷了卷舌頭,發現沒有受限制,趕忙去動四肢,遺憾還不能動。
捏着羌卷下巴的手指緩緩松開,帶着一股冷風襲上了他的眼睛。
“别……”羌卷知道他要做什麼,下意識抗拒道。
像是在哄小孩:“不看了,髒。”
男鬼湊近了在他眼前吹了口氣,下一秒,眼睛竟自己閉上了。
羌卷慌了一秒,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忐忑不安地去聽四周的聲音。
寂靜無聲的走廊上突然響起了一陣似有若無的摩擦聲……
貌似是……
熱水壺拖地的“刺啦”噪音……
那女人過來了?!
靠…
就知道閉眼會出事!
這會兒脖子以上都能動彈了,羌卷的感官尤為敏感,察覺到對方已經來到了自己跟前,羌卷欲哭無淚。
“看清楚了嗎?他是誰?”
男鬼的聲音在右耳乍現,聽上去像是就站在他身旁,離他很近的位置。
“呃……唔…”女人原先隻發出了些疑惑的語氣詞,下一秒卻聽見一聲凄慘地尖叫猛地竄出,“啊啊啊啊啊啊!”
羌卷吓得皺緊了五官。
救命...
發生什麼事了?!
“他是誰?”
男鬼的質問聲再次出現,提問的對象明顯是對面的女人。
什麼他是誰?
我是誰?
這女人認識我?
“嗚嗚嗚嗚......”
那女人貌似哭了,無論那男鬼如何問都不肯回答。
羌卷實在沒忍住心裡的好奇,眼睛眯了條縫去看,隻看到眼前一團紅色的人影正發了瘋似的晃動着。
“啊啊啊啊啊!”恐懼到極點的聲音,這女人此刻像極了他前不久剛看的狗血恐怖電影裡柔弱不能自理的女主角。
體内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燒,羌卷猶豫再三還是直接睜開了眼睛想看個究竟。
隻是在他睜眼的一瞬間,原本應該清晰的視野突然被一片虛無的黑暗替代了。
隻聽男鬼清冷的聲音中帶着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說了髒,還看。”
話畢,他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