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醫療室裡傳來了她的一聲驚呼:“怎麼好好的把針給拔了?”
奧黛審視地看向來人。
這是一個年輕時髦的女人,眼線微挑,紅唇張揚,蓬松的頭發極富層次感地垂在耳邊,腦後的一小撮綻開的頭發像狼尾一樣貼在了她的頸邊和鎖骨。
“我是甯白博士,”她自我介紹道:“隸屬于特族局,整個地下五層的實驗室都是我的,這些是我的學生。”
她身後的小白大褂們一個個探出了頭,眼冒精光地望着奧黛,争先恐後地打着招呼。
奧黛問她:“是你救的我?”
她的傷口雖然還在疼,傷痕處紅痕滿布,可于性命卻無礙。她知道,以目前的愈合程度,絕非是她能夠做到的。
畢竟令她受傷的是光明。
“也就是歪打正着,我也沒想到那方法對你有用。”甯白上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想謝我的話不如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體育館内。
一條粗大的金屬材質的鍊條之下,沉沉地吊着一個沙袋。
奧黛站在沙袋前,奇怪地瞥了甯白一眼:“确定要我打這個?”
她的雙手綁着一對智能拳套,拳心處閃爍着幽藍色的電子光,紮緊的拳套口露出來一截小臂,白皙又纖細,脆弱得像是一折即斷的細枝。
“你盡力就行。”甯白從電子屏幕前擡頭,“我就想知道高階吸血鬼的力量和速度是怎樣的。”
話音剛落,奧黛立刻出拳。
從甯白的視角上看去,明明她隻是輕輕地撞了一下沙袋,但是沙袋中央立刻凹陷,以極快的速度向後飛退,系綁它的金屬鍊條不堪其負地崩斷碎裂,最後聽見一聲巨響,沙袋撞牆停下,牆壁處轉眼間爬上了巨大的蛛網裂痕。
同時,奧黛的拳套上發出了尖銳爆鳴聲,原本長亮的藍光點變成了閃爍的紅光。
甯白的電子屏幕上顯示“null”。
圍觀的小白大褂們都傻眼了,清澈的眼裡滿是崇高的敬意。
“Bravo!”甯白的眼裡更是藏不住的欣賞,像是收藏家獲得了至寶,探險家找到了遺迹,藝術家遇到了缪斯。
她的語氣有些興奮,掃視了眼場館裡的跑道,問:“女爵,能麻煩你跑個八百米嗎?”
說完,甯白的白大褂被風掀起一角。
下一秒,在她面前的人就不見了。
奧黛快得好似一道殘影,肉眼根本無法精準捕捉。等她再次來到甯白面前的時候,甯白甚至覺得,剛剛她的奔跑,甚至都沒有驚動時間。
大小白大褂們忍不住齊齊鼓掌。
“牛逼!你比我想得還要快!”甯白贊歎。
“吸血鬼的瞬時移動速度都很快,但我不是最快的。”奧黛忽然想到了她的母親,伊芙琳女爵。
聽管家艾克說過,她曾花一晚上的時間穿遍了本納斯沙漠,抓回了她們離家出走的父親。
“但你已經是我見過的吸血鬼裡最厲害的了。”并肩朝館外走去時,甯白還在感歎。
來到特族局以後,她也見過不少吸血鬼,卻沒有一個人如奧黛一樣強悍,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那麼超群。想到五天前見到她的時候,她渾身都是傷,甯白不禁疑惑:“所以那傷你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光明魔法。”
“那為什麼同樣是吸血鬼的瑞薩卻可以對你使用?”
在她看來,光明不該是一視同仁嗎?
“因為那面魔法陣,是為我準備的。”
“萬事萬物的存在,總有它的破綻。”甯白輕輕哼了一聲,“遲早有一天,我要把它打下來。”
奧黛意外地看了眼前這個人類一眼,她看上去很年輕,眉眼裡竟有一絲不遜的輕狂,看上去自信不疑。
她問:“所以你到底是怎麼為我治傷的?”
“因為種族體質的差異,大多數人類的藥物對吸血鬼都不起作用。但是有一個人建議我,用最容易被吸血鬼接受的東西試試看。”
“是什麼?”
“當然是血啊,恐龍血。”甯白笑着問她:“所以你感謝那個為你獻血的志願者了嗎?他的血啊,可珍貴了。你睡了五天,他就抽了五天。”
奧黛凝眸:“是誰?”
甯白朝不遠處的門口揚了揚下巴,“喏,在那。”
路燈下,獅子石雕旁,立着一個背對着他們的修長背影,寬肩窄腰,長腿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那被她趕走的、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不知在這站了多久。
暖黃色的燈光斜照在他的銀色作訓服上,折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竟然産生一絲毛茸茸的奇異光感,他粗硬的短發茬忽也變得柔和起來。
不由得令奧黛想起,很久以前她養過的一隻小狗。
似有所感地,對方回過頭來,眼睛慢慢睜大,雙腿已經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來。
奧黛這時才發現,他的唇色是白的,面色是青的,手背上布滿了針孔。
“他不讓我跟你說他給你獻血的事,但我一向愛拆他的台。”甯白告訴她:“那一天,他抱着渾身是傷的你,闖進我的實驗室,一把撈起了袖子對我說,試試他的血,抽多少都可以。”
奧黛微怔,忍不住擡頭望向他。
像是回到了五天前日出的那一秒鐘。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她聽到的是他洶湧如海嘯的心音。
他是為什麼。
一定要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