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酌阮想起剛才陸景浔離過席。
服務員指了指姜酌阮身邊這位:“是陸先生。”
許淩扭過頭,遺憾道:“說好了我請的。”
姜酌阮下意識安慰幾句。
一頓飯而已,許淩沒糾結太長時間。
因為明天要上班,許淩先打車離開了。。
隻剩姜酌阮和陸景浔在原地。
看着車子消失在車流裡,姜酌阮側頭:“你下班了?”
陸景浔是老闆,加不加班全看他心情,對面燈亮着,他卻嗯了聲:“下班了。”
姜酌阮不好意思繼續坐他的車,昨天又戳破那樣的事,此刻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趁着結賬間隙,他在手機上打好車。
說話間,車在街邊緩緩停下。
姜酌阮低下眼:“那我先回去了。”
他說着要開車門,衣角被人很輕地拽了下。
“照片,還會給我看麼。”陸景浔松開姜酌阮衣角。
姜酌阮回頭看了他一眼,轉回視線:“會,回去找到發你。”
姜酌阮坐在後面,司機看着手機問:“尾号。”
姜酌阮報了幾個數字。
司機啟動車子。
景色開始移動,姜酌阮又看了一眼窗外,陸景浔還在路邊。
男人站在路燈下,光影落在發絲,他裡面穿着件深色薄毛衣,身形優越,乍一看和男大學生沒什麼差别。
姜酌阮忽然意識到,今天的陸景浔也不過二十五歲。
這張臉似乎并沒有太多改變,和夢裡模糊的輪廓漸漸重合。
姜酌阮默默移開視線。
最後一刻。
陸景浔擡起手,比了個電話的手勢,扣在耳邊,眉梢輕擡地晃了一下。
記得通電話。
不得不說,姜酌阮真的喜歡陸景浔這張臉,沒有表情地做一些色情的事,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回去要二十分鐘。
姜酌阮解鎖手機,把相冊重新翻了一遍,沒有找到當年的照片。
姜酌阮作為運動員上場,沒有帶手機,是學生會成員拍的發在學校官網上。
當時運動會結束一段時間後,有人把照片發給他了,時間久遠,忘了有沒有按保存。
姜酌阮費了一番功夫,找到官網網址,登進去在四年前的新聞裡看到自己。
剛跑完三千,額頭出汗打濕碎發,他舉起獎牌,對着鏡頭淺淺笑着。
像素不好,像蒙上模糊的薄紗。
隻依稀看清五官,放大就會發現細小瑕疵。
發絲以及細微的細節被像素給模糊掉。
那時候沒脫離學生氣,依舊有些青澀。
姜酌阮下了美顔軟件,打算p下照片。
平時沒用過這些,手法笨拙,擺弄一番無果,隻好就這樣保存下來。
姜酌阮反反複複點開放大,垮了肩膀。
如果當時叫個人來好好拍一張,現在會不會不這麼糾結。
但是沒有如果。
姜酌阮沒再看,直接發給陸景浔。
快回家的時候,才收到回複。
【陸景浔:那時候沒好好吃飯麼。】
【陸景浔:比高三還瘦。】
姜酌阮愣了愣。
大學,尤其是大三,課少了許多,一天做幾個兼職,很多時候都是應付兩口。
他自己都沒發覺。
【姜酌阮:忘了。】
忘了那些天怎麼過來的。
現在也回憶不起高三某些碎片,寫了多少張卷子,做過多少道題,考過多少次試,排名怎麼變化。
網上有人說,人會選擇性遺忘一些令人痛苦的回憶,偶然記起,隻有心酸酸脹脹,沒有其他。
找照片耽誤不少時間。
發完這條消息,車子緩緩停下。
姜酌阮打開微信,四下看了一眼,沒找到收款碼。
司機不好意思笑笑:“你有現金嗎,我現在沒法收款。”
“我找找。”
姜酌阮以前會帶,手機使用率高了之後,身上很少裝現金。
他伸進口袋摸了一下。
鼓鼓的,是錢包。
姜酌阮記起來,早上出門前要用身份證,走得急,直接拿着錢包去學校。
借着昏暗的光,姜酌阮打開錢包,裡面還有一些零錢,大概六七十,他抽出兩張十塊遞給司機。
司機連連道謝。
姜酌阮邊把剩餘的錢塞回去,邊開門下車,不小心蹭掉什麼東西、
一張照片飄飄蕩蕩落在地上。
姜酌阮愣了愣,彎腰撿起。
是一張藍底照。
高三同一拍的,要用在檔案裡。
照片發下來,班級唉聲歎氣,都覺得醜出天際。
姜酌阮也覺得醜,他對着照片走了會神,準備放進書包夾層,一隻手出現在視線裡。
是陸景浔。
他裁下一張和姜酌阮做交換。
姜酌阮好好保存,大學時期放在離枕頭最近的位置。
後來畢業,姜酌阮把它放在錢包裡貼身帶着。忽然看見照片,思緒恍惚了下,想起人就在身邊,用指腹輕輕擦幹淨,重新放進錢包。
時間不算晚,姜酌阮到家沒立馬去洗澡,坐在小沙發上翻大學時期的照片。
少之又少。
大學和高中差不多,大部分時間在做兼職,很少有拍照的機會,他也沒有自拍的習慣。
相冊裡除去許淩發來的幾張,其他是忘删的題和老師闆書在黑闆上的“期末暗示”
許淩偷拍的,像素模糊,大都是晚上,因為隻有這時候姜酌阮才有時間和許淩在外面閑逛。
看着看着,陸景浔發來一張照片,似乎是上學時期拍的,面部相比現在冷淡裡帶着還未褪去的少年氣。
他們似乎參加什麼活動,一群人對着鏡頭大笑,表情亂飛。
陸景浔站在中心位置,肩膀被其他人搭着。
身姿挺拔的男生沒有多少表情,好看的眉眼攏在淡淡的陰影裡,明晃晃的陽光灑下來,純白T恤鍍上一層淡淡的光。
【陸景浔:交換。】
姜酌阮透過這張照片窺探到陸景浔消逝在過往的青春,他輕輕歎口氣,轉身靠着洗手台。
【姜酌阮:什麼時候拍的?】
【陸景浔:大學,大三,參加比賽。】
【姜酌阮:第幾名?】
【陸景浔:國二。】
姜酌阮再次點開圖片細細看起來,拿了國家二等獎,應該很高興吧。大學他所在的學校也有類似的比賽,和兼職時間沖突,他沒去。
後來聽老師說,拿了國家獎,對以後找工作有很大的幫助。
周圍同學那麼高興,陸景浔怎麼不笑。
姜酌阮問。
【你……不開心嗎。】
那片安靜了片刻,發來一條語音。
姜酌阮點開。
陸景浔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響起,一字一頓,語速緩慢,平靜溫沉。
【你不在,沒什麼事值得開心。】
拿獎在他意料之内,拍照是被隊員拉去拍的。
大學的規劃和一切掌控在手裡,隻有一個例外,讓他日夜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