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
外面天色變得更暗,空氣中浮動着潮濕,似乎馬上要下雨了。
盛安市第一中學,年輕老師在黑闆上闆書,下面學生耷拉着腦袋,昏昏欲睡。
“大家提起點精神。”數學老師拍拍講台,不輕不重的響聲吵醒了大多數人:“下午就放假,希望同學們堅持堅持,認真對待這堂課,許多知識點非常重要,初二初三考試,中考也可能會出。”
他不像其他老師,猛地一拍,把學生吓醒,輕輕拍了幾下後,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淡淡的,沒有多少情緒,卻意外吸引人。
要不是今天天氣太過糟糕,學生們不會低頭睡覺。
台下原本左右點着的腦袋紛紛擡起,姜酌阮給他們幾分鐘調整時間,學生們打着哈欠揉眼睛,片刻後全部坐直身體。
“我們繼續。”姜酌阮繼續在黑闆上闆書解題過程,初秋的大雨天氣,雨點磅礴砸在玻璃上,悶悶地響。
他背對着學生,脊背單薄,白襯衫紮進黑長褲裡,襯得人修長清瘦。
“這道題不算難,首先要掌握一個知識點……”
“哎,什麼鬼天氣,連我最喜歡的數學課都聽不下去。”一個女生支着下巴歎氣。
她同桌看她一眼:“你說這話笑沒,上次測試你可是倒數第五。”
女孩不甚在意:“那又怎麼樣,成績不代表一個人的态度,我每次都很想考好,這态度好吧,可次次不如意。”
她同桌轉回目光,不說話了。
四十五分鐘過去。
下課鈴響。
教室立馬哄鬧起來,一陣拖椅子拖桌子的聲音,呲呲拉拉。
姜酌阮不僅是初二二班的數學老師,還是班主任。
他放好粉筆合上書:“好了,大家先休息一下,下課班會。”
姜酌阮拿着書回到辦公室。
剛坐下,有老師滑動椅子來問:“姜老師,你教案寫好沒?給我看看呗,我這周末有事,沒時間現想。”
姜酌阮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本白色厚本子,上面紅色筆墨寫着幾個大字——教師專用教案。
再往下,填着他名字,字迹清秀,些許潦草。
“謝了,下周請你喝奶茶。”這人接過去。
“沒事,不用這麼麻煩。”姜酌阮笑笑。
班會課講得内容大差不差,今天暴雨如注,雨天路滑,安全成了一個大主題。
學生們很配合,全程沒有搗亂,最後提前講完,姜酌阮按照大多數意見放了紀錄片,不想看可以寫作業,他坐在講台邊上看下周教學内容。
放假後,他囑咐幾句放走學生,檢查完教室門窗,回到辦公室整理好單肩包,裡面塞滿了下周要用的資料,穿上薄外套,提着黑傘邁入陰雨天。
這是姜酌阮工作的第三年,和大多數人不一樣,大四沒有選擇讀研,而是出來找工作,因為專業對口加上能力還行,成功入職現在這所小學,一步步走到今天。
前兩年工資并不樂觀,好在後來擔任班主任,加上來的年頭久了,學校給漲了工資,目前還好。
他獨自在外租了房子,養了一條薩摩耶,面積并不大,但一人一狗足夠。
到家後,姜酌阮撐開傘放在外面晾着,從衣櫃扯出兩件衣服進浴室洗澡。
雨水落在胳膊上,打濕外套和裡面襯衫。
姜酌阮剛出來,接到一通電話。
他媽媽李燕在那頭粗着聲音問:“今晚什麼時候回來?”
姜酌阮看了眼時間:“八點。”
“有點晚了,早點吧,有親戚來别讓人等太久。”
姜酌阮淡淡嗯了聲:“好。”
姜酌阮煮了些姜湯喝下,感覺身體慢慢有了溫度,這才分了些注意力給那通電話。
他和李燕感情不算深,李燕也不是很喜歡他,但每周都要叫他回去。
不知道這周有什麼事。
前幾周情況不太好,總會鬧出一些事,最後不歡而散。
姜酌阮打車回去,提着一些水果敲了兩下門。
這棟房子有些年頭,牆面斑駁掉了不少白皮,露出原本的水泥。
門也生了許多鏽,每次打開吱呀一聲。
這次姜酌阮沒聽到吱呀的聲響,房子裡的笑聲掩蓋了這點動靜。
開門的人姜酌阮不認識,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搭着門把娴熟親昵地叫:“這位就是酌阮吧,長得真不錯,一看就是知識分子。”
姜酌阮禮貌回:“叔叔好。”
“哎呦,我可不是你叔叔,我是你大伯。”男人後退幾步讓出路,笑盈盈地:“來來來快進來,你媽快把飯做好了,就等你。”
姜酌阮換好鞋,進門發現所謂親戚不止這位男人一個,還有三個坐在沙發上,兩個中年婦女,一個年輕女孩,化着精緻的妝容,溫度這樣低的天氣,隻穿了一件裙子,可能是冷也可能是緊張,不停搓着指尖。
她擡頭看了姜酌阮一眼,便低下頭,笑了笑。
旁邊的阿姨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女孩點點頭,抿唇不語。
姜酌阮放下水果,李燕從廚房出來,邊拖圍裙邊招呼人往飯桌上坐,長輩很快坐下,隻留兩個挨在一起的空餘座位給兩位小輩。
姜酌阮察覺什麼,沒拆穿,低聲對女孩說:“你先坐。”
“好,好。”女孩忙點頭,坐在靠裡的位置。
衆人看着他倆笑,意味不明。
原本狹小的空間更加擁擠,人與人之間的空隙沒有多少,女孩擡手夾菜時不時碰到姜酌阮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