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新主人沒有輕賤于他,甚至都沒有像樣地罰過他,還會細心地給他診脈,為他上藥。縱然尋常人看來這隻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像在深淵下墜的人看見了救命的稻草,就像在寒冬跋涉千裡後熊熊燃燒的爐火與新醅,是久久期盼到的天亮,是嘗盡苦楚後的一滴蜜糖。
陽光終究會照亮每一個角落。他想,主人就是他的陽光。既可以驅散寒冷,又可以溫暖孤獨。
可這也許并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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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們兩個回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南钰冰特意吩咐小厮挑了些清淡的飯菜送來,二人吃過午飯,南钰冰再次不放心地搭上了南飛年的脈。
飛年恢複很快,可更令南钰冰驚喜的是,飛年體内餘毒已淨,他喜悅之餘是心中騰升起來的一點點成就感。
當他欣喜地将此告訴飛年時卻捕捉到眼前人眼中的一絲慌亂,他一瞬便反應過來,翹了翹嘴角安撫道:“我不趕你走。”
一般相處得久了就會産生默契,南钰冰仿佛已能從飛年的眼神舉動之中猜測到幾分他的心思,可南钰冰苦惱的是眼前人卻總是動不動就跪,總以為他動了氣。
“謝主人。”南飛年答。
“钰冰哥哥!钰冰哥哥!”
門外傳來的女聲把南钰冰從思考之中拉了回來。他起身出門,卻見院中幾個丫鬟簇擁着兩位小姐。
戰清芳從丫鬟手中接過食盒,滿面帶笑,“钰冰哥哥,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她邊說邊上前,“我早上一時糊塗,這些當做賠禮,給!”
南钰冰一笑,果真是孩子心性,他側身讓了讓,“這禮不該賠我,該賠他。”
“啊?”清芳一愣。
南钰冰馬上意識過來,畢竟他沒有辦法讓戰清芳這樣一個閣主的小姐給他們眼中的下人賠禮。他伸手接了食盒,遞交給身側的南飛年。“那我們就收了你這賠禮,”南钰冰向院門一望,“那位是?”
“啊,是娴姐姐,雲家二小姐,她與我一同來的。”
女子一身窄袖青色衣衫,南钰冰便已知是那日尋帕女子,他看向女子,伸手向一側的石桌,“快請到這邊坐。”
女子青衣拂過院中芊草,不似雲千執一般的端莊矜貴,行走之間帶了些出塵的俠氣。她微微福身,“南公子安好。”
南钰冰回禮,“見過雲姑娘。”他想起南钰澤所說的成親之事,便有所揣度,落座敬過茶後不再多言。
“钰冰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啊?”戰清芳看了眼南钰冰,又回頭捅了捅雲千娴,“雲姐姐,你怎麼也不說話了?”
“料是初見不熟識,故不知該說些什麼。”雲千娴呷了口茶,手指在杯壁上輕點,“這茶倒是烹的極好。”
南钰冰聞言疑惑,卻并未多說,“雲姑娘過獎了。”
“不熟識沒關系啊,以後多見面就熟了!”戰清芳天真爛漫,“不過,我記得我第一次和钰冰哥哥見面時就打成一片了哈哈!”
“哈哈,你啊,就知道玩兒。”南钰冰回答。
雲千娴放下茶杯,一手伸到背後悄悄做了個定好的手勢。
藕衣丫鬟跑着上前,對雲千娴禀道:“小姐,姨娘到了,要見你呢!”
“知道了。”雲千娴起身颔首,“南公子恕罪,不能奉陪了。”
“好,雲姑娘慢走。”南钰冰斜眼看着這主仆二人的表演,心中輕笑。
一旁的戰清芳不明所以,滿臉惋惜,“哦,這樣啊,那我和雲姐姐一起回去了,我改日再來拜訪钰冰哥哥。”
“清芳妹妹慢走。”
南钰冰回頭沖飛年一笑,連連搖頭,假意歎氣,“唉,像我,入不得人家的法眼啊。 ”
南飛年沒有回答,側着臉思考片刻問道,“主人,您真的不想成親?”
“不想。”南钰冰堅定搖頭。